就沉入了水底。
结束了崇政殿的议事,太后并没有留人说话。回到政事堂中,韩冈就与韩绛、张璪等人收到一份加急奏报。
这是一份来自雄州的密报。雄州知州探查到了辽国正旦使手中国书中的内容,以及另外负有使命,故而早一步派人将消息送到京师,好先行做好准备。
“明年的岁币将十万匹绸缎改成棉布……”张璪冷笑着道,“耶律乙辛是穿腻了绢绸的衣服了吗?”
“玉昆,你怎么看?”韩绛问韩冈。
“如果耶律乙辛愿意将二十万两白银都改为相应的银币,那倒是没问题。”
白银兑钱的比价,今年因为铸币的缘故,变得高了一点——为了供给曰后的金币、银币,国库在慢慢囤积金银——基本上达到了一两兑三贯的水平上。不仅仅是白银,黄金兑换的价格也是一样上涨。韩冈估计,等到什么时候银币铸造成功,即将发行的消息传出去,银价和金价还会有一个跃升。甚至只要有一点苗头,就可以看到市面上的金银大量的减少,界身巷中各家金银交引铺挂出来的水牌上面的数字,打着滚儿的往上涨。
现下用银七铜三的银币代替岁币中的白银,肯定能省上一笔。
“铸币局已经能造银币了?”韩绛惊讶道。
他可记得,韩冈当年说铸币局事,除了已有的一文、五文、十文三色钱,还提到了要造大面额的钱币,百文的,一贯的,十贯的。但依照韩冈的说法,为了防伪,需要通过锻压来保证钱币无法仿造。所以一年过去了,依旧法铸造的钱币,填满了国库,而新法铸币却没有一点消息。
“要是锻轧造币的机器造出来了,铸币局就可以改名造币局了。”韩冈摇头,“还早得很。”
“那玉昆你怎么那么说?”
“只要耶律乙辛肯要,开炉铸钱给辽国也没什么,造个母钱也不费什么事。”
“这样啊。”韩绛摇摇头,“玉昆你真是让老夫空欢喜一场。”
“只是元佑重宝,怕是耶律乙辛不想要。”张璪说道。
“只要是真金白银,就是印上大康的年号,他都会要。”
听了韩冈的冷嘲,韩绛、张璪哈哈笑了起来,大康可是给耶律乙辛害死的那位宣宗皇帝最后留下的年号。
陪着笑了几声,韩冈收敛了笑意,说笑到此为止。他正色道,“辽人的要求甚为无理,还要挡回去吧?”
“当然。”
韩绛肃容点头,前面的话自是笑话,要是辽人想要什么,这边不论是一口答应,还是讨价还价,都是丢脸。清议一起,宰相的脸面往哪里搁?
张璪也冷声道:“耶律乙辛若是以为拿下两个小国,就能恐吓中国,那就未免太蠢了。”
已经定下的和约,要是能够这么容易改动,当初几番大战又是为了什么?
辽国想要将丝绢换棉布,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以岁币中的丝绢质量,也抵得过数量相当的棉布。
可哪个宰辅都不会答应下来,只因为那是辽国提出来的条件。
大宋这边怎么动脑筋钻空子都没问题,宰辅们也不在意,但辽人想要改,先打过一场再说。
将耶律乙辛的疯人疯语丢到脑后,韩绛旧话重提,“发运司的事怎么办?光靠严刑峻法非是治本之法。”
“因为薛向,发运司损失了很多有才干的官员,这不是短时间内能够弥补得上的。”
“难道邃明想要将那些人调回去?”
“自然不是。”
“那邃明兄是何想法?”
“发运司中官吏如此猖狂,只是因为汴水独一无二,无可替代。就算再有一薛向,能整治好发运事,但十年后呢,百年后呢?那时又会如何?”张璪看看韩绛、又看了看韩冈,“吾等备位辅弼,当为百世计。”
“原来如此。”韩绛点头,视线转向韩冈,“不过此事得问计玉昆才是。”
韩冈心中一震,双眼微微眯起,从韩绛、张璪的脸上看过去,都是目光灼灼的望着自己。
真是图穷匕见了。韩冈想着。两只老狐狸这一搭一唱的,就是打着轨道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