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琪嘴唇微微嗫嚅,还是坦然道:“令娘娘协理六宫,深得皇阿玛宠幸。儿子疼爱几位年幼的弟弟,也是尽兄长的职责。”他略一犹豫,一双澄澈眼眸望着海兰道,“额娘在宫里资历虽深,但恩眷不隆,儿子这般做,也是希望额娘与令娘娘面上过得去,别损了额娘的尊荣清宁。”
海兰爱惜地抚一抚他的额头,叹息道:“你要强周全是好,但也别为求万全,什么事儿都自己忍着。年纪轻轻的,绸缪太过,也损心神。再说你素性要强,有什么头痛脑热也忍着不说,可自己身子总要当心。”她话锋一转,婉转道,“上回听你说起长了附骨疽,额娘急得什么似的,问了太医。说是先头的怡亲王父子都得过,确是不大要紧。你精于骑射,风餐露宿、骑马射猎所致也未可知。”她说着,语调一沉,有些不大好意思,“不过,太医也说,冷浴后贪凉寒湿侵袭,或房欲之后盖覆单薄,寒邪乘虚入里,也会成此疾。终究,你得当心你自己身子。”
永琪面上一红,旋即含笑道:“这个额娘大可放心。儿子的嫡福晋西林觉罗氏和侧福晋索绰罗氏都是皇阿玛、皇额娘和您亲自替儿子选的,她俩温良恭俭,实是贤妻。”
海兰扑哧一笑,轻轻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骂道:“当着额娘的面心虚什么。额娘岂不知你对嫡福晋和侧福晋不过面上的情分,而索绰罗氏擅生养,你的几个儿子多是她所出,可你最心疼的还是格格胡氏。别的也就罢了,额娘只担心一个……”
永琪见海兰颇有责怪之意,忙不迭解释道:“额娘所担心的,不过是胡氏出身寒微,是府里买来的丫头做了通房封了格格,但她性子也算乖巧,安分守己,从不逾矩。”
海兰不禁摇头,“额娘才说这一句,你便有这许多话替她分辩,可见偏心。虽说王公贵戚都三妻四妾,你别有宠妾灭妻的逆行便好。”
永琪笑意温和谨顺,“额娘说得是。儿子的福晋都温顺贤良,胡氏虽然娇艳些,但也不大出格,服侍得儿子极好,对福晋们也恭谨。额娘可曾听过福晋抱怨?”
海兰温然生笑,“你的福晋都是老实的,额娘也希望你有贤内助。你若争气,你皇额娘的日子也好过些。”
永琪正要答应,忽然笑意一滞,颇为犹疑,“额娘,儿子也的确想为皇额娘争气。可有句话,关起门来只能咱们母子间说得。”
海兰知他素性缜密,便也着紧,道:“怎么?”
永琪踌躇片刻,似是十分为难,“额娘,儿子说句不当说的话。额娘与皇额娘情同姐妹,皇额娘也待儿子如亲生。可十二弟一日日大了,儿子虽与他亲厚,但也不能不多思虑几分。十二弟才是皇阿玛的嫡子,中宫所出。”他苦笑,“有他在,儿子终究是名不正言不顺。便是他日得封亲王,也不过是为他人作嫁衣裳罢了。”
海兰唇角的笑意逐渐冷却,如寒天里冻住的雪花,闪着苍冷的雪白微光。永琪看着她的笑容,不自觉地后退两步,畏惧地低下头不敢言语。
海兰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跪下!”
永琪哪里敢违逆,双膝一软便跪倒在地。海兰将指上的镂金丝嵌珊瑚珠护甲一枚枚摘下,一记耳光清脆地响在永琪左脸,很快又落在右脸。她的手并不停歇,一下下用力打着,眼中泪水涟涟。“如果没有你皇额娘,我们母子当年便死在了延禧宫里,你的眼睛哪里睁得开见见这人世?如果没有你皇额娘,你就是个失宠嫔妃的庶子,谁会来理你分毫?你能上书房读书,能文习武,你能博你皇阿玛欢心,你能在那么多兄弟中脱颖而出,是谁为你筹谋?不为别的,只为你养在你皇额娘膝下,才有今日的荣华!便是你能写得一手好书法,都是你皇额娘亲手教你。她为你尽心挑选贤妻,为你成家立业。她为你费的心思,连对她亲生的十二阿哥都比不上。如今你却糊涂油蒙了心,说出这般忤逆的话来!额娘听着,真真是寒心!”
永琪哪里还敢接话,俯下颀长的身子连连叩头,扇着自己耳光道:“额娘息怒!额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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