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眨眨眼,一串儿泪珠就滚了下来。
一颗心又酸又痛,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委屈极了,却不知自己委屈在哪里,我咬着唇,咽气吞声地哭起来。
程嘉溯慌忙替我拭泪,柔声哄道:“乖啊,不哭不哭。有什么委屈告诉我,我给你报仇。”
我又被他逗笑,一时间哭笑不得,眼泪顺着笑得咧开的嘴角滑进嘴里,咸咸的,狼狈极了。
这点子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我拿他的手帕擦了擦眼睛,已经恢复正常,不好意思道:“不许笑我!”
程嘉溯含笑道:“你一哭,我都心疼死了,哪还顾得上笑你?跟我说说你的委屈,嗯?”
上扬的尾音令我耳朵一麻,我推他:“你离我远一点啊!”
“为什么?”他反而靠得更近了。
“你离得这么近,我没法好好说话。”会被他的美貌冲昏头脑,满脑子都是想和他亲近。
程嘉溯哈哈一笑,象征性地挪开了一寸,“现在可以说了。”
我想了想,认真道:“我不觉得自己委屈。”
“那你刚才哭什么?”
我瞪他:“最近压力大,哭泣能让人放松——你听我说完行不行?”
他做了个投降的手势:“你说。”
“程呦呦脾气大了点,但不算是坏孩子。我是个大人,没必要跟她计较一些小事。她现在被刘阿姨教得也不错了……虽说她不乐意我当后妈,我也不乐意给人做后妈,但日常相处,当朋友家的熊孩子就是了,谈不上委屈。”
程嘉溯听得认真:“所以,你是在认真考虑跟我结婚的事情?”
我点点头,猛然觉得不对:“那你问的是什么?”
程嘉溯微笑:“我原本是问你,没有处罚方萌萌,你会不会委屈。但现在有了意外之喜,我很开心。”
原来是我自作多情了,我又羞又恼,背对程嘉溯,不肯说话了。
程嘉溯不再逗我,沉声道:“我小时候……跟家里关系不好,经常住在舅舅家。阿泽比我小几岁,从小就喜欢黏着我。”
难得听他讲起旧事,我顾不上佯怒,一时听住了。
就听他说,“阿泽小时候很乖,舅舅一家子都把他捧在手心里,养得性子有些软,却很会疼人,对我这个做表哥的也很大方。”
我回想一下关于郑与泽的传闻,有点不敢置信。但又一想,程嘉溯何尝与传闻中一样的?
一个人究竟如何,看捕风捉影的八卦新闻是看不出来的,还得亲自观察、接触才是。
“你想必知道了,我十五岁的时候,父亲把程嘉洄带回了家。”亲口说起少年时代的伤疤,程嘉溯声音有些颤抖,我反手抱住他,“那正是我心性最不稳的时间段,听不进任何劝告,整个世界都是错的,都在与我为敌。”
“打架,抽烟,逃课,泡夜店喝酒,文身,调戏女同学,玩弄小明星……一个坏透心的浪荡子能做的事情,我都做过。”
我知道他的过去必然不会纯白一片,因此这些话并不算出乎我意料。只是想着少年程嘉溯的内心煎熬:
用这样的方式发泄心中不满,企图引起父亲重视,但他的父亲慈爱的眼神只落在私生子程嘉洄身上,不论他多么优秀都得不到一点赞赏;不论他多么糟糕,也得不到一点批评。
“阿泽问舅舅,为什么不替我出头。”程嘉溯轻轻一笑,像是又对着当初那个十岁出头的精致小少年,“舅舅反问他,是要表哥出口气后变得一无所有,还是要表哥忍一时之气,将来把整个程家掌握在手中?”
“你知道阿泽怎么回答的么?”程嘉溯问我。
我摇摇头,心里沉甸甸的。
“他说,他要我出了气,还能拿到程家。”程嘉溯又是一笑,“那时候我父亲已经势大,舅舅要动他,除非两败俱伤,他告诉阿泽他做不到,没有人能做得到。”
我可以想象那时的情形:靠着郑家起家的程颐和,势力逐渐赶上郑家,甚至隐隐有超越之势。郑家的女儿和外孙,原本是他们看好程颐和并愿意与之交好的证明,却不料在那人眼里,那是郑家以势压人、欺他少年穷的标志。
得势之后,程颐和自然不会让郑夫人与程嘉溯太好过,尽管两个人一个是他的结发妻子,另外一个是他的骨血相连的长子。
表面的相安无事掩不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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