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痒商谈立储君之秘事。高居简在一旁偷听,听到两人说起英宗以前拟好的诏书上是“太子”二字。
高居简连忙深夜出宫,亲自跑到太子居住的颍邸,把听到的事情急报给王广渊。他深知时局瞬息万变,眼下既然已有拟好的诏书,说明主导东宫的太子尚占得先机。
必须先发制人!
当晚,高居简发现英宗病情危急,便再度出宫,传召二府。
皇后高滔滔那时因操劳过度,身染微恙,本已睡下,忽然听到深夜有内侍出宫的消息,直觉不妙,立刻从病榻上爬了起来。当她跑到英宗寝宫时,发现二府的人已经立于殿外。她勃然大怒,进到殿来,质问在场的人:“传召二府是谁下的命令?”
高居简在宫禁伺候多年,被高皇后的积威震慑,而且夺嫡之事又不知太子是否有胜算,他生恐没得了好处,先丢了小命儿。当高皇后眼神盯着他的时候,高居简竟然战战兢兢地吐露了真话,说是“太子令召之。”高皇后当下让人搜查英宗寝宫内殿,果然在隐蔽处搜出了太子身量的黄袍①。高居简这个废物,当时就吓得跪倒在地。
得知此事的时候,太子正在殿外与东西二府的宰辅大臣们等候,而王广渊则躲在偏殿。眼瞅着事情到了危机万分,他也心急如焚。谁知人算不如天算,那高皇后竟然忽然昏倒,殿内顿时陷入一片混乱,虽然韩琦抢入殿中,无奈高皇后一直昏迷不醒,而几位拥护嫡长子继嗣的大臣,又紧逼不放,逼问诏书之事。曹太后和高皇后两方势力虽然都在积极谋划,但仓促间都没能掌控住那晚的局势,更没有篡改好新的诏书,大势所趋,韩琦只得按旧诏书行事。
成王败寇往往就在瞬息之间,而成就这件事便是自己,每每想起便让王广渊觉得亢奋不已。
王广渊收回思绪,看着眼前这位年轻而志向高远的新帝,心中觉得不枉自己费尽心机辅佐,比他父皇英宗要有抱负、有雄心多了,这才是做为一个帝王应当具有的资质。
赵顼见王广渊并不多言,素知他足智多谋,恐怕早已猜出这趟宣召所谓何事。
其实,王广渊还是多少有些意外,还没到年底,官家就把自己叫了回来。不过,最近京城之中的大事儿,不就是多了个不知所谓的“特使”吗?
他微微一笑,道:“官家唤微臣回来,想必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赵顼侧目看了看旁边伺候的张苮莯,心想:不能让她觉得自己针对那蓝元霄,显得朕太过心胸狭窄。于是他岔开话题,道:“广渊这话说的,朕唤你进宫哪里一定要发生大事儿,只不过十分想念你,这才遣人请你回来。”
王广渊扫了一眼张苮莯,露出一抹笑意。
赵顼清了清嗓子,与李宪和张苮莯道:“广渊并非旁人,你们不用在这儿伺候着了……”
并未说完,话中含义不言而喻。
李宪与张苮莯微微躬身,向后退了出去。
退到梁柱之后,两人才转身向外走去。李宪先一步,而张苮莯故意拖着小碎步走,走得特别慢。
忽听身后传来说话的声音。
赵顼觉得人已经退出去了,便道:“还能为了什么事儿?就为了那个蓝元霄!”
听到了蓝元霄三个字,张苮莯拖慢的步子又加快了起来。也就在同时,前面的李宪已经回头,是想查看她为什么这么慢了。
李宪刚想催促两句,却发现张苮莯已经跟了上来,他一甩拂尘轻声“哼”了下,转身走出了御书房。
王广渊道:“原来是为了特使……大人啊!”
“他算什么大人?不过是挂了个好听的名字。”赵顼切齿道,“说起来,此人才是人品庸凡,天资险谲。怎么没有人跳出来弹劾他?”他气得重重哼了一声,“还不是怕得罪了母后!”
“听说这位小蓝大人深得太后宠信,此时风头正劲,恐怕连昌王也望尘莫及吧?”
敢在皇帝面前如此谈论昌王的,恐怕也只有王广渊一人!
顺着王广渊的话联想到太后对蓝元霄的恩宠,皇帝微微蹙眉,心里有十二分的不喜。叹了口气,他心想:母后一直都对人很冷淡,也就父皇还在世的时候,还常常见她笑……如今,父皇殁了,似乎把她最后的快乐都带走了……至于皇弟,母后虽然重视他,却看中的是他表现出来的才能,并不是无限度的恩宠,也不知道蓝元霄给母后灌了什么迷魂汤,母后竟然……蓝元霄简直一无是处!不对,他唯有皮囊生得出众,只可惜那张俏脸上总挂着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儿,让人看了就心生厌烦……
王广渊打断了皇帝的思绪,道:“我听到的传闻是说,蓝元霄差事办得出色,被皇太后封为‘皇城司特使’,这才被官家封了个‘御前特使’!倘若是资质庸凡愚钝之人,又如何胜任得了天家的差事?”
“朕那是为了安抚母后,这才封了蓝元霄一个无权无职、不相干的‘特使’称号。至于差事办得好?”赵顼失笑道,“无非是出了趟宫,跑到登州去宣旨,有甚出色不出色?他从京城出发,所过州府听说他奉了懿旨,都派专员好生接待。此人向来气焰嚣张,出趟公差竟然也这般招摇过市!”
“安抚?官家何以需要安抚太后?”王广渊缓缓言道,语气淡淡的。
“这……”犹豫了半晌,他终于回道,“朕前段时间派他出宫办差事,遣了唐门的跟着他……朕想一劳永逸,眼不见心不烦!”
王广渊道:“那蓝元霄若是个巧言令色、谗佞奸猾之辈,朝夕伴在太后左右,而太后又偏听偏信,十分宠之,此乃异日祸乱之根、心腹之疾也。除之,并无不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