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麓山。
黄昏时分。
炮声震天,杀声不绝。
这是一处高山之上的山寨,其又比山顶平地高出了约莫百米,一个东西长约三里,南北宽约一里半的大寨。
“临国公!”
亲自挥刀上阵厮杀了一整天,眼下已经有些摇摇欲坠的李来亨强忍着没有倒下,正在此时,一人飞速赶来。
原来是负责守卫北寨郝摇旗的儿子郝应锡,郝摇旗在湖南时一连生了三个儿子,如今辗转到这里时也只有这个儿子还在,其余两个全部战死了。
今年才四十二岁的李来亨杵着大刀,兀自强作镇定。
“哈哈哈”
他还大笑了一声,不过这笑声中显然透露着疲惫和无奈,如果清军完全靠血肉之躯与他们肉搏,李来亨还能支撑得住,但他们在进攻之前,发了整整半日的火炮,这让茅麓山大寨损失极为惨重。
根据他临阵抓获了一个清军千总供述,清军今日是势在必得,王一正已经下令了,围绕茅麓山的各路人马都必须将炮弹一股脑扔上山寨,然后才正式进攻。
半日的火炮攻击,是李来亨来到兴山县后与清军作战从未见过的,大炮运到这里不易,如此多的大炮汇聚在一起向山寨轰击,那声势简直是惊天动地。
斜眼看去,只见郝应锡也是浑身是血,来到他面前时也是杵着手中长枪勉强站立着。
“如何?”
“临国公!”
郝应锡突然哭了起来。
李来亨暗道不妙,“好侄儿,莫非......”
郝应锡点点头,“临近黄昏,父亲杀得兴起,竟然挥动一杆大枪反杀了过去,很快就遭到了清狗漫天箭枝的射击,他......他中了好几箭!”
“侄儿和几个亲卫拼死将他带了回来,等回到山寨时,他老人家已经......咽气了!”
李来亨杵着大刀的雄壮身躯猛地一震,厮杀了一天,他的脸上、胡须上也满是鲜血,整个面部就像被鲜血浸红了一般,不过他还是强忍着镇定了下来。
“北寨还有多少人?”
“不到一千”
李来亨点点头,刘体纯、袁宗第、郝摇旗都是半路投靠他的,过来时带的兵马就不多,这里说是还有一万人,实际上大部分都是他临国公的兵马,其余三者加起来也就不到三千。
当然了,他们四人面对的最大敌人并不是清军,而是刚刚投降清军不久的刘、袁、郝三人的部下,原本三人加起来起码还有五万人马,一路向茅麓山靠拢时不断有大批军将投降。
不但如此,他们投降后立即成了进攻茅麓山的急先锋,李来亨原本还有两万人马,其中一半都是死在昔日战友手下。
“难道我军的大限已至?”
西边的夕阳正在缓缓落下,映的半边天都成了红色,像极了今日茅麓山的惨状。
喊杀声逐渐停歇了下来,不过放眼看去,山下另外一大队清军正在列队,看来他们今日不拿下山寨是不罢休的,其它地方他虽然看不到,但估计情况都差不多。
更致命的是,他们储藏的檑木滚石、箭枝、火药、铅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只能以血肉之躯与敌人搏斗了。
在遇到张七之前清军尚未完全合围,他还准备让叔父李通将自己年仅十二岁的幼子李复国护送下山找个地方隐名埋姓藏起来的,可有了张七的承诺,他便没有这么做,而是将其留在了山上。
今日一战,自己的长子李浩然战死了,现在看来自己一门死绝那是必然了,自己父子战死也就罢了,一想到大寨中间还有上万家眷他不禁心如刀绞。
但他还不能倒下,今日一战他清晰地看到前面几拨进攻的都是夔东十三家的降兵,一战下来这些人也差不多了。
但真正的清狗却毫发无损!
“苍天啊!”
李来亨在内心发出了怒吼,回应他的却是远处山下整装待发的擂鼓声。
“狗鞑子又要进攻了!”
他看向郝应锡,“好侄儿,你是从东寨还是西寨过来的?”
郝应锡回道:“东寨,袁叔父那里也是损失惨重,也只有不到八百人了”
李来亨深吸了一口气,“好侄儿,你这次回去时经西寨走,看看皖国公那里情况如何了”
郝应锡点点头,他没有得到李来亨的进一步指示,不过从他眼里显然已经得到了“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神情,只得拖着长枪向西寨走去。
郝应锡走后,李来亨将李通叫来了,李通是李过的堂弟,实际上年龄与李来亨差不多,眼下担任李来亨所部的中营副将。
“叔父”
李通今日显然没有参战,而是留在中营。
中营虽然多是家眷,但也能凑出来三千能够拿动刀枪的老弱病残,剩余的则都是妇孺,一想到清军攻陷大寨后妇孺的下场,李来亨又是一阵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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