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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摸了摸扶把,红色的木漆,还雕刻着流云。
“有银子就是好啊,你瞧这东家,府宅都不止一处,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张小花羡慕地说道。
俩人唠嗑一会儿,老管家就领来了一个老爷,他肚子发福,跟船舱一样鼓起,身上的衣衫一看就是针织严谨的上好绸子,就连头上的毡帽都和管家不是一个等级的,应该狼皮帽子,中央还有一块青玉,脚上蹬着皮靴。
尽管衣着得体,但是倦容却是掩盖不住,胖子老爷似乎是睡眠不足,眼睑下垂,跟抹了锅灰似的,脸色也不太好,没有什么血色。
长青和张小花刚准备起身,陈员外立即拱手说道:“俩位坐吧,虚礼咱们就免了。”
要搁平常日子,员外老爷怎么会去亲自见寻常人家,只是他好奇,这关头了,谁还会愿意买船,所以才抽空跑一趟。
“陈员外。”
长青也学他的拱手,模样学了七八分像。
“哪里还是什么员外……”
胖子老爷苦笑一声,说道,“以后是陈来福,员外这名头,不能挂我头上了。
俩位,‘来福’船厂都落魄了,你们怎么还找上咱们的船厂?”
“咱们小户人家的,哪轮得到咱们挑?‘来福’船厂一直口碑很好,找您咱们信得过,就怕您嫌咱们买卖小,你们还看不上呢。”
张小花瞎掰几句,说得胖子老爷眼眶都泛红了,这记马屁算是拍在他心坎了,‘来福’船厂比不过官厂,一直走平民市场,造的是民用船,没想到到现在,还有人记着船厂的信誉,这让陈员外又是感激又是悲哀。
“那不能!
咱们船厂从没轻视过任何一笔交易!”
陈来福幽幽叹了口气,说道,“这怕是咱们‘来福’船厂最后的买卖了,就是赔钱,我也认了!”
“陈员外咋说这种丧气话?作坊虽然烧掉了,但是只要根基还在,总有东山再起的一天。”
陈来福无奈地摇头,说道:“实不相瞒,咱们船厂天天有人守夜,怎么会轻易失火……实则,是小人暗算,我着了他们的道,作坊最重要的东西被烧光了,要是老人还在,我陈来福也不怕多苦几年,也要把船厂拉扯回来,但是树倒猢狲散,那些人都辞了,就算我知道有人在背地里搞鬼,也无可奈何,现在,就剩跟了我几十年的管家了。”
站在一旁的老管家抹了把泪,劝慰道:“老爷,您平日待他们不薄,只可惜世态炎凉,白养活那群白眼狼了!”
长青听了也唏嘘不已,人走茶凉,往日欣欣向荣的船厂现在空无一人,刚他们还羡慕陈员外家底殷实呢,现在看来,各有各的苦处,野猪岛穷是穷了点儿,好在人齐心。
“不说了不说了,现在提还有什么用呢?两位,你们要什么船,说实话,船厂倒了之后,欠了一屁股债,作坊被抢的抢砸的砸,你看这儿,连个花瓶都没留下,就剩外头停的十几条船了……”
“咱们两个是替咱们屯里买船,一条渔船一条货船,陈员外,这价钱?”
张小花虽然同情陈员外的遭遇,但是生意就是生意,不能讲情分,何况他们又没多少交情,野猪岛比落魄的陈来福还穷呢。
“大妹子,大兄弟,跟你们说句掏心窝的话,船厂欠了债,我到现在也没还清,连祖产的府邸都抵押了出去,你们买一两条船我也是杯水车薪,我不取你们一丝利益,外头的渔船和货船你们各挑一只,各二百两,怎么样?”
张小花心里清明得很,这陈员外留着不少心眼呢,先是倒一通苦水,现在开价就名正言顺了,张小花刚在外头就瞅了瞅,那些渔船和货船差不多一个规格,二百两的价钱陈员外一点都不吃亏,船只通体也不过是些木头,加上加工,二百两可不便宜。
倒不能说陈来福奸猾,他的处境也不假,宅子抵押了债还没还清,也不是一两条船的钱,只能说是商人的本性,为自个儿争取最大的利润。
张小花对里头的门门道道算不上了解,她只跟鱼把头和里正商榷了一会儿,像野猪岛那条渔船,在外头顶多十两银子,这个价钱普通人家才买得起。
陈员外的渔船在规格上尽管比屯里的船大上好几倍,价钱应该在百两之间,货船倒是复杂一些,也不超过两百两。
“陈员外,咱们不是趁火打劫,您说个实诚的价钱,咱们屯里乡亲过得不容易,四百两咱们实在凑不齐。”
陈来福眯着眼睛打量张小花,心里知晓,她也不是这么好忽悠的。
“那你们觉着啥价钱合适?”
张小花想了想,说道:“渔船一百两,货船一百五十两。”
陈来福手指不由得扣了扣椅子扶把,这妹子出的价钱可算是掐准了他的咽喉,再少一些他肯定不能答应,但是这个价钱也不亏。
长青有点坐不住了,她倒是财大气粗,这加起来就是两百五十两啊,家里总共不过几十两银子,这次来清河县带来五十两,离二百五十两差得远呢。
长青拉了拉张小花衣袖,小声说道:“小花,咱们身上的钱,就是卖掉你都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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