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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羽咬住嘴唇,冷冷道:“李将军是大梁砥柱,任是皇上也不能随便就要将军死,我一个小小公主哪敢背上千古骂名?你们欠我的,我也不稀罕要回来,但至少让我知道这当中缘由,否则我这些年受的苦,岂不不明不白?!”
旁人听不懂这话,李平岳却懂,他低头凝望着地上的石砖,似在看,又似没在看,眼中缓缓现出浑浊水光,隐忍叹道:“该来的,迟早会来,罪臣会给公主一个交代。”
“那就好。”
卿羽语气平淡,却又如释重负,再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
襄岚快步跟了上去。
南宫洵弯腰捡起地上那副遗落的绣图,稍稍端详,眼神微黯,有些事情,怕是要水落石出了。
**********
过了半月,车骑将军府传来消息,李平岳旧疾复发,危在旦夕。
夏天的雨水格外多,这场雨从傍晚就开始下,至夜里,更大了些,一道闪电劈过,咔嚓一声撕开夜幕,白晃晃的光芒中,清楚可见雨注倾盆。
一辆马车在雨夜里飞驰,一路溅起雨珠无数,最后马夫一声长吁,停在高大朱门前,又是一道闪电打下来,将门匾上“车骑将军府”
几个大字照得清晰。
马车上下来两个人,有些佝偻的老者举着一把大伞,伞下人影看不分明,通体黑衣,戴大斗笠,与夜雨融为一体。
两人走近门口,把守的侍卫伸手挡住,老者从袖间拿出一枚令牌,侍卫们慌忙开门放行。
大雨如注,大门再次重重关上,如同封死了一个雨夜秘密。
李平岳半躺在床上,门窗紧闭,屋子里生了炭火,随着开门声响起,疾风裹挟着骤雨从门缝卷入,将那炭火打湿了一半。
来人步履急促,边走边卸下雨具,奔至床前。
李平岳听得动静,张眼望见来人,又闭目养气,长叹一声:“你来了?”
那人一把握住他的手,但觉瘦骨冰凉,眼睛酸的厉害:“嗯,我来了。”
李平岳仍是阖着眼,将手慢慢自她手中抽离,微微摆了摆:“我没什么大碍,你又何必跑一趟?我听见外面下雨了吧,早些回去吧,免得授人以柄……以后,别再来了。”
听得这话,那人再也忍不住眼泪,掩面而泣。
李平岳有些慌了,挣扎着便要起来:“你莫哭,我并非是嫌你,我都已经这样了,身子骨什么样,我自己心里有数,你来也是白来。”
见她还是哭,勉力抬手要与她拭泪,“你一哭,我就不知该怎么办了,你现在是皇后,怎能再如小孩子一般随便就能哭的?”
那人将斗篷摘下,江皇后的脸映着烛火,几道泪痕很是清晰。
“你就骗我吧,我还不至于傻到这份儿上,”
江皇后止不住地落泪,“我让江公公送来的药材,你动都没动,你这不是存心不想活了么?你若垮了,那我怎么办呢?你就真忍心不管我了?”
李平岳喘着叹气,声音异常平静:“你现在很好,我很放心。
以前的恩怨,都让我一人了结了吧,你的路还很长,要好好的走下去。”
闻此言,江皇后转哀为怒:“到现在你还不能释怀吗?我说过多少次了,那不是我们的错,错的是萧承望、是江此君!
我只恨自己当年心慈手软,没有一生下来就掐死那个小贱人,才让她十八年后再回到跟前给我找麻烦!”
李平岳激动起来,重重咳了几声,才撑住气力说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这种局面,已经是万幸了,你安生些,别再惹事……”
见他咳得厉害,江皇后一时惊住,愤怒顿时息了大半,回归了理智,忙上前去给他捶背顺气,忍着眼泪不再言语。
李平岳逐渐平复了气息,似安慰她一样,握住她的手,缓缓道:“该来的,迟早会来,我从未想过她还会回来……不过这些都跟你没什么干系,你别插手……”
江皇后连连摇头,眼眶猩红:“你倒把我撇的干净!
那小贱人自打入了宫就对我们步步为营,哼,一个无权无势的空头公主罢了,能掀起什么风浪?我就不信皇上他能把我们怎么着!”
“你这是在挑衅朕?!
——”
一道低沉厚重的嗓音破空传来,伴着木门吱呀一声响,房门大开,风雨骤入,电闪雷鸣间,门口立了一群人:此时本该在宫里批阅奏章的萧承望,看着室内两人的目光充满了杀意,清平公主和南宫洵随在一侧,左右是手提着灯笼的宫人与带刀侍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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