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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他才六岁,不明白母后为何会说这样一番话。
他至今不去细想这件事,或者也是不敢想。
可再是不想,十四年过去了,那些话早就在潜意识里被他消化了千万遍。
母后跟所有人一样,也担心有朝一日他会为那个位子站到三哥对面吧。
可那时候他才六岁。
皇室的残酷逻辑,连一个六岁孩子都要严加提防。
他不能怪母后一碗水未端平。
或许母后也并不是偏心三哥,只是同时为他们两人着想。
三哥已经是太子,也足够优秀,立嫡立长,亦最合祖宗规矩。
自己再是天赋过人,终归没有必要再生变数,引出事端,伤了家族和气、兄弟情分。
这些都是对的。
可自己是什么性子、怎样的人,母后不清楚吗?何至于那时候就要讲出这种话?
还有晚苓。
近二十年的情分,因为一个凭据不足的流言,便疑他至此。
终归在她们看来,渴慕皇位以至于兄弟反目这件事,是有可能在他身上发生的。
若母后看见如今坐在这位子上的人是他,过天长节受万民朝贺的人是他,站在明光台上眺望整个大祁国境的人是他,
她会开心吗?
还是她会和晚苓一样,也怀疑三哥的死,与他有关?
那么父君呢?七年前传位之时,他是何种心情,是否也疑心过自己?
这茫茫世间,或许根本没人相信,他对那个位置从未生出过渴望,一刻也没有。
但如今站在这里的,还是成了他。
真是讽刺。
又如何呢。
他对这个君位,既不排斥,也不渴慕。
三哥战死,自己临危受命登上大宝,他以为这是一份责任,一项使命,一种传承。
于是他毫不犹豫坐上去了,并且自第一天起就全力以赴,不敢有丝毫懈怠。
那年他十四岁。
十四岁的少年,不得不迅速适应一个永无宁日的君王世界。
他全神贯注盯着着整个青川的风吹草动,从祁国内部至西南北三国。
计算,防范,博弈,制衡,他没空跟自己说话,甚至没空在镜子里看看自己每个阶段的模样。
太多事情涌过来,日复一日。
而他就这样从十四岁走到二十岁。
倏忽之间。
不是没有快乐的。
对于一个天生雄才大略的少年来说,能施展一身才能治国平天下,那种快乐与成就感无与伦比。
但更多时候,是如坐针毡,如履薄冰,如临深渊。
有时候他觉得那些事与自己并无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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