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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安城的秋天,比往年来的早。
城西归德将军府内,几丛高挑的扶桑花,借着秋风将凋落的花瓣抛了满院。
此刻院中站着个少女。
带了凉意的风吹着她宽大的夏日衣衫,几缕乌黑的发趁乱逃出了垂双髻的束缚,在她雪白的脖颈和耳后飞舞。
“我说表小姐,您也别在这杵着了,宁王殿下的宴席我们现在忙得团团转,哪来的人手去请大夫啊!”
吴婶娘站在厨房里一边对院子里的少女提高了嗓门喊着,一边指挥手下的人忙个不停。
吴婶娘是这归德将军府五姨太的陪房大丫头,嫁了将军府的管家,是这后院女眷内院的总管,腰间的钥匙有十几把,走起路来响个不停,像足了五姨太房里出来的人。
吴婶娘斜眼打量着院中那个少女,十年不见,当年那个只会在奶娘怀里的哭的小丫头如今还是那般单薄。
一阵风起,似要将少女也吹走,藕色裙角飞起,露出凝脂般的一段脚踝,就像两根汉白玉的钉子纹丝不动地钉在院子中央。
少女没有说话,还是一来时就有的那般神情,低眉顺目,眼神淡淡。
想起十年前的种种,吴婶娘心中一阵不安,听说这丫头此次回来是因为今年年满十六了,要参加半月后的秀女大选,看这丫头的一双眉梢向下,眉间一点红晕,好好的脸便带了十分的衰败之气,确是十足的克夫相,五姨太说了这种面相正是选秀女的大忌。
可看这野丫头的身材肤色倒是极好的,若是万一进了宫——
吴婶娘不禁打了个冷战,“夏翠,你去前头大街上的医馆——”
话未说完,就听院子里环佩叮当,一个娇中带媚的声音说道:“哎呦,我当是谁,原来是燕儿小姐,可是身子不舒服要请大夫?”
秦水墨的眉头皱了皱,“燕儿”
,真是个陌生的名字啊,十年没人叫起了。
十六年前的自己就是被叫着“燕儿”
这个名字成为了归德将军秦玉德的外甥女进了这座将军府,成为了整个天安都城茶余饭后的谈资与笑话。
是啊,将军的亲妹妹与人私奔,被人搞大了肚子后抛弃,生下女儿后无颜于世吞金自杀,奶娘抱着孤女投奔将军府,这孤女连自己的父亲姓什么都不知道,只得跟了娘家姓秦,真是好大一个笑话啊。
秦水墨抬头,目光对上来人。
来的是个二十五六的女子,头戴一色宫妆千叶攒金牡丹首饰,身穿漫紫绯红纹花纱衣,累丝珠钗下,一双杏眼满是风情,来的正是五姨太。
想起十年前的除夕夜,正是才过门半年的五姨太说自己陪嫁的鎏金玛瑙鸳鸯挂坠不见了,全府上下翻腾,终于在秦水墨的衣箱底找到。
秦水墨平时吃的是厨房的剩饭馊饭可以忍,从来没有玩具可以忍,被下人当面背面有意无意叫做“小杂种”
指指点点语带讥诮可以忍,对大表哥生辰众人家宴被“遗忘”
饿的头晕心慌在奶娘怀里哭着睡去可以忍,唯独忍不了无中生有的冤枉。
那年除夕,正是舅舅秦玉德作为副将征战哥勿立下大功,被封为归德将军的第二年,圣意眷隆,特被皇上恩准留在帝都天安过年。
府外长街十里,礼花满天;府内张灯结彩,洁白的雪花映着火红的灯笼,爆竹将火药特有的味道从外院传到了秦水墨和奶妈小房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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