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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第1页）

隋，大业十四年二月，江都郊外。

近子时，江面上刮起大风，夜空阴沉乌云滚滚，看着要大雨倾盆。

临江的一个小农庄地处荒僻，只有五六户人家。

庄内一片死寂，庄口小道旁的大树上系着条白幡。

一名渔夫把小船停在岸边，上岸来想到农庄暂避风雨，抬头看到树上的白幡，不由啐了口，“晦气，怎会遇到疫病！”

说着转身向小船跑去，拉了纤绳就要上船往别处去，避之唯恐不及。

这时一声惊雷落在江面上，电光在水面上滚动，吓得那渔夫抱着头趴在地上，一点不敢动，眼看大雨马上来了。

路边的低矮土屋，大门吱嘎一声，一位妇人提着食盒出来，只听屋里有个男孩用突厥语说道：“阿娘，你要去哪里？”

那名妇人用头巾把头脸包得严严实实，瓮声说：“昨天管事的说，从今天晚上子时起，轮到我们给主屋的医者和婢女送食水。

你在屋里不要出来。”

说着就要关门。

一个八、九岁年纪，穿着半新不旧右衽袍服的小男孩从门里挤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帕子往口鼻上系，说：“我和阿娘一起，我来提食盒。”

那名妇人叹口气，说：“你只能到院子门口，不能进去。

答应阿娘，阿娘就让你同去。”

那男孩点头说：“法尔斯只到院子门口。”

说完要接妇人手中的食盒。

妇人隔开他的手，说：“很重，你帮阿娘提着灯笼照亮就好。”

两人说着话，向道路深处一座有低矮围墙的大屋走去。

远处江面上，又闪过几道闪电。

大屋看起来是有钱人家为方便出行，造得临时落脚点，宽敞而简单。

妇人走到虚掩着的院门处，压低声音叫到：“我是阿斯兰，我来送食水。”

大屋窗户透出昏黄的灯火，但寂静无声，好像屋里的人都睡着了。

阿斯兰侧耳倾听了一会，提高声音又说了一遍，还是无人应答。

她觉得浑身发毛，出了一层汗。

男孩手心里都是汗，握着灯笼杆觉得滑腻腻的，他突然压低声音说：“阿娘，你听，好像有哭声！”

正说着，一阵细细的哭声像根窸窸窣窣、蜿蜒的藤蔓顺着空气爬到耳朵里，母子俩头皮发麻，几乎想丢掉手里的东西转身狂奔。

这时，院门内的地上伸出一只手把木门扒开了一条缝，母子俩吓得浑身僵硬、动弹不得，一张黑乎乎的脸露出来，嘶哑的声音几乎低得听不清楚，“救人，小公主快不行了。”

他见门外的两人想逃走，拼着最后一口气嘶声说道：“如果她死了，我们都活不成！”

说完头一歪，不知道是晕了还是死了。

阿斯兰心中一团乱麻，她知道这个小公主对于那个男人意味着什么。

那个男人，曾经的西突厥可汗，现在一无所有，只有隋帝的施舍和宠爱，才能让他活着，让她们这些依附于他的人活着。

三年前隋帝给那个男人一个隋朝公主，现在这个小公主是那隋朝公主的唯一念想，没了这个孩子，也许那个像花朵样的隋朝公主也要凋谢。

所以这个小公主不能死！

但如果救她，说不定自己就要看到恶神阿赫利黑色的袍子。

阿斯兰正天人交战，她儿子已经丢掉手里的灯笼，推开院门冲了进去。

这时，又一声惊雷，大雨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