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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即轻喝道:“庙堂宫闱之事,内情千头万绪,尔等还是谨言!”
不过商辂倒是对方应物有点另眼相看了。
虽然他的议论仍有点幼稚和简单化,但却难能可贵的思路清晰,小小年纪就能想到这个程度,很不简单!
就是他自己号称神童,十五六岁时也就只知道读四书五经,绝对没有能力与朝廷公卿侃侃而谈庙堂之事。
方应物也在偷偷观察,见到商阁老没有什么特别表示,这才松了口气。
其实他贸然开口也是赌博,卖弄太多有可能招致商辂反感。
只不过赌输了也没什么太严重后果,大不了不抱这条大腿而已,但那终归是个遗憾事情。
现在看来,商相公确实是个有器量不计较小节的人。
宴会继续进行,又听得朱知府和商相公议论道:“从邸报看得,朝廷已经平定了荆襄流民的事情,就地设郧阳府招抚治理,如此朝廷去一大患。
甚是可贺,堪为今岁朝廷最大喜事。”
四川、湖广、陕西、河南交界之处,原先地广人稀,别处过不下去的破产农民经常拖家带口逃到这里开垦土地,人数几乎达数十万之多。
这些人口不归官府、不在户籍,动乱非常,形成了严重的荆襄流民问题。
成化朝前十来年,始终在与流民问题作斗争,政策剿抚不定,直到今年才彻底将此事平定。
在原址新设郧阳府,所有流民就地授田编户,纳入官府管理,并不再强迫遣返回乡,并委任郧阳巡抚专治荆襄。
现在问题基本解决,不再为患一方,所以朱知府才说这是大喜事。
商辂点点头道:“是极......”
他本要点评几句,但眼角偶然瞥见旁边方应物在摇头。
心里感到有趣,收了口故意问道;“方应物!
你又有何高见?”
方应物本想低调片刻,但被点了名,只得无奈道:“荆襄平定,虽然大喜,但小子我忍不住想道,从前生活不下去的小民还可以逃至荆襄,开垦荒野求得几口饭吃,算得上安乐之土。
但如今已成郧阳府,流民皆就地编户,占有了田地。
那么从今往后,别地再有流民,又该何处是安乐土?”
朱知府对着空中拱了拱手,表态道:“吾辈皆受皇恩,自当勤于王事,爱民善治,杜绝流民。”
方应物对朱知府道:“府尊仁心可嘉,政绩卓著,在下深有钦佩。
但官绅不纳粮、赋役不均平,绝非人力可以挽也。
日常还可忍,若出现跨连数省之天灾,民何以自活?到那时候还会有流民,只不过没有第二个荆襄郧阳府这样的地方可以容纳了!”
商相公开口道:“孟圣云,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史书也有忧劳可以兴国、逸豫可以亡身之言。
方应物年未弱冠,便能有如此心怀社稷、老成谋国之思,难能可贵。”
方应物道:“谢过阁老嘉勉,在下愧不敢当。”
朱知府再次侧目良久......感到自己把方应物叫来充数,真是个错误。
还不如从衙中叫个官员来当次陪,也强似方应物坐在这里搅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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