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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大夫一开口,却原来也是我们四川人,听起来该是成都的口音。
他如若颖一般试了我的手力,又在脚心,膝盖、手掌等处用不知是什么的器械轻轻划动,试着我的反应。
“没得什么大问题,”
汤大夫轻声地对着若颖说道。
“李先生,”
他声音厚重,听上去年纪怕是不小了,“你各处反应都不错,这是好事,脑子该是没有受伤。
你试着睁开眼睛,我给你检查一下。”
我心里惧怕睁开眼睛时的剧痛,嘴里的话也说不太清,只得慌忙地挥着手。
“汤大夫,李先生刚才也试着睁眼睛,但太痛了。”
若颖帮我求着情。
汤大夫的声音中透着不容商量的语气:“眼睛要是感染了,就需要尽快治,拖不得。”
若颖没有再作声,只是尽力用自己的手传来安慰。
“把窗帘放一放,”
汤大夫命令道,“太多光他受不了。”
若颖的手松开,起身去拉上窗帘。
可她这一走,我心中又是一紧,只觉着身子四周的黑暗更浓了。
“若颖,你来先简单处理一下表皮伤,”
汤大夫接着又发出了下一道命令。
接下来,药箱开启,玻璃瓶罐与桌面碰撞,液体在瓶中晃动,然后是若颖温柔、平缓的声音:“老李,我给你清理一下伤口,可能会很疼。
你忍一忍。”
若是汤大夫来清伤,我说不准会因那扯裂的疼痛而呻吟。
可若颖的声音中自有无言的力量,她指尖轻柔的触碰,也让痛楚渐渐淡去。
清伤完毕,汤大夫的声音从上方传来:“李先生,睁一下眼睛。”
起初眼前只是一片混沌,无形、无色。
闭上眼,再慢慢地睁开,觉出一团云雾在眼前飘动,其后拖曳着丝丝絮絮。
“李先生,能看见我吗?”
我无奈地叹道:“看不清,完全看不清。”
汤大夫的声音仍是那么坚韧:“你再试试,能看清我的手指吗?”
眼前仍是云雾,隐约几处鼓出,几处凹入,我叹了口气,摇摇头。
汤大夫倒也没说什么,不一会,我眼前亮起了一块模糊的光斑:“李先生,别紧张,我给你看看眼底。”
两边眼底查过,汤大夫声音平静地说道:“眼睛看着还好,没有感染。
眼底有些出血,不过视网膜没事。”
我刚想抗议,倒是若颖把我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汤大夫,老李怎么还是看不见呢?”
“眼球受压,晶体暂时变形,就看不清了。
别得办法也没有,静养吧。
暂时不要用眼。
若颖,你给李先生包扎一下。”
他顿了顿,接着道:“给他用消炎眼药,要防一下感染,别的就得等时间了。”
我心里想着汤大夫的话,这或许是我能看到的最后的光明?二十多年前,自己曾绞尽脑汁去感受那黑暗中的世界。
可世界真变暗时,心中所剩的便唯有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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