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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过了一盏又一盏大理石底座轻纱罩宫灯,四抬小轿终于停在了慈和宫的门口。
甫一落定,李攸烨便急匆匆地下了轿,几步迈上台阶,却又在即将迈入朱红色门槛时缩回了脚,忧心起来。
门前的六角灯笼里散着依稀的光,将跪迎的侍卫照得面色更加恭谨。
灯底坠下的流苏在风中不安的摆动,似是与薄纱上朦胧的烛影起舞相应。
李攸烨反复踱着步子,哈口气,搓了搓冰凉的手指,再朝门深处那盈满灯光的正殿望了望,犹豫再三,最后咬咬牙,卯着头皮跨了进去。
杜庞甩着拂尘急急忙忙跟上,燕娘笑意盈盈地将她迎进殿里,暖炉,点心,依次递上,别提多上心了,但李攸烨不似平常那般笑逐颜开,反倒扭着一张小脸,像是在跟谁闹别扭似的。
燕娘询问似的看向杜庞,得到他莫可奈何的苦脸回应,心里更添疑惑。
“皇奶奶呢?”
李攸烨终于嗫嚅着开口,手无意识地往嘴里塞了块桂花糕,卖力地嚼着。
话音刚落,江后便从内殿款款走出,旁边还跟了个人出来,不是别人,正是她现在避之唯恐不及的上官凝。
李攸烨圆睁着眼睛,用力地吞咽腮帮里鼓鼓的东西,对突来的状况,明显猝不及防。
好在燕娘的茶及时地端了上来,一气灌下,让她不至于当场噎断气。
“多大的人了,怎么还能噎着!”
燕娘一边埋怨,一边宠溺地拍拍她背。
李攸烨被呛出了声,胡乱的抹着嘴上的渣滓,用袖子遮住狼狈的窘态。
偶尔抬眼偷瞄眼前的人,又低下头假咳。
与往日那火红的裙裳不同,上官凝今日穿了件素色曳地长裙,竟衬出一身清丽气质。
在李攸烨面前微微欠了欠身,就被江后牵到上位坐了,像是刻意避免与李攸烨的交集似的,自始至终默不作声,不与她对视。
李攸烨平稳呼吸,接过侍女递过来的锦帕擦了擦眼角的泪,对上面的江后恭谨地作揖:“孙儿拜见皇奶奶!”
燕娘端茶的手明显抖了抖,狐疑地看了她一眼,转身和江后做了短瞬的目光交流:这孩子,啥时候这么懂礼数了,不会是闯祸了吧,肯定有问题!
江后不着痕迹地挑了挑眉,扭头拍拍上官凝的手,用似是征询又似约定的口气,道:“改日再陪哀家下棋?!”
“嗯!”
上官凝明白江后的意思,顺从地应声,便从御阶上下来,倾身拜别:“凝儿告退!”
“嗯,去吧,燕娘,送凝姑娘回宫!”
江后欣赏似的看着她,才几日而已,便出落得越发秀逸从容,优雅得体,形容举止让人挑不出刺来。
“是,凝姑娘请!”
燕娘慈眉善目,招了上官凝往殿外走去。
清雅的身影拖着长裙,与李攸烨擦肩而过,似乎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气息隔在两人中间。
李攸烨失神片刻,殿外已经传来燕娘的朗朗笑声:
“想不到,时隔几日,上官姑娘的棋艺已经大有长进,估计再过些时日,太皇太后都要被比下去了呢!”
“燕奶奶说笑了!”
……
落落大方,不容忽视。
李攸烨讶异着上官凝的蜕变,仿佛一夜之间,她从一只稚嫩的蚕蛹,变成让人移不开眼的蝴蝶。
究竟经过怎样艰辛的破茧过程,才能将原先张扬的炽烈,收拢成如今陌生的沉静?
“烨儿,是不是觉得,她变了?”
江后的声音回旋在耳际,换来李攸烨一句无意识的回应:“嗯!”
“嗯?”
刹那间回过神来,李攸烨不明所以:“皇奶奶?”
“她不是变了,而是卸下伪装,回到她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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