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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睁大了眼睛:“言哥你不是故意……”
她左右看看,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连忙截断了话头,跟只小耗子似的觑了眼其他人的神情,顾行却不见怒色,只不赞同地摇了摇头:“下不为例。”
屋子里刚要紧张起来的气氛顿时消散于无形,庄恬松了口气,又要嬉皮笑脸地打岔,陆离连忙咳嗽一声,把话题拉了回来。
事已至此,他也不再与顾行争论究竟应该先追查哪条线索,正如庄恬所说的那样,之前看起来最可能作案的两个人都已经洗清了嫌疑,现在剩下的线索,除了不知姓甚名谁的司机与潜在目击证人,就只有几人的主观推测了。
他便说道:“庄恬说得没错,凶手不是王鹏章也不是黄万年,那还能是谁?”
他拍了拍桌上比前几日更厚的案卷,看向顾行:“我觉得,咱们是不是从开始就陷入了一个误区,被证据导向了一个错误的方向?”
其实倒也说不上是完全“错误”
,毕竟沿循证据一点点按部就班地追查,最终必定能够得出正确的结论,只是中间免不了要绕许多弯路,而现在的问题在于,他们……
他斯文平和的表情中隐隐透出了一丝焦躁,李非鱼正好扭头,便清晰地捕捉到了这点奇怪之处,虽然陆离很快就恢复了正常,但她仍旧敏锐地从中嗅出了些不对劲的气息,她心头微动,往几天之中发生的事情在她脑中一一闪回,蓦然间,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环视了一圈周遭朴素的办公室和其中老旧的陈设,脱口问:“特侦组的编制……要取消?!”
不合时宜的话音生硬而尖锐地插入案情分析之中,所有人都愣了下,陆离惊讶地循声回头,反射着灯光的眼镜片遮挡住了诧异的眼神,却无法掩去神色之中骤然浮起的僵硬。
李非鱼便知道自己这离谱的猜测居然正中靶心,她面颊微微抽动了下,再开口时语调中不乏讥讽:“你们老队长病得这么重,就算还能回警队,以后恐怕也要退居二线了吧?啧,这可真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所以在所有部门都搬迁到新办公楼的时候,才会单独将特侦组留下,所以上面才没有指派一个新的队长——哪怕是代理队长,也是同样的原因,特侦组中的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地表现出了急迫与焦虑的情绪,甚至不惜把她这个从没做过刑警的“外行”
借调过来帮忙……
看似不合情理的一桩桩细节终于聚合到了一起,全都指向了一个让人不愿接受的事实——这或许是他们的最后一个案子了。
“笃笃”
两声突然响起。
清脆的叩击声唤回了众人的注意力,包括李非鱼在内,几乎每个人都脸上都残留着几分难言的愤懑,只有顾行的态度依旧平淡而冷静,就好像眼中密布的血丝与嘴唇上的干裂都与他毫无关系似的,他收回敲桌的手指,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旁边一推,把堆积在桌角的卷宗全给扫到了地上,而后缓慢而坚定地开口:“重来。”
谁都知道这短短两个字背后包含了多少额外的辛劳,但此情此景却没有一个人反驳,短暂的静默之后,李非鱼上前两步,弯腰从地上捡起了最原始的案情说明。
她身上像是与生俱来的散漫和无精打采尽数收敛了起来,认真地将一张张印满了字迹的文件平摊在桌上,然后抬起头。
“9月21日凌晨2:00到4:00之间,王雪晴被害于龙景花园家中二楼卧室,根据现场多方面遗留证据推测,凶手很可能与死者关系密切。”
她说完,停顿了几秒钟,等待其他人的反应,而后说出自己的结论,“我认为到目前为止并没有问题。”
这并非是“翻译”
所应该做的事情,但就算是最为挑剔的余成言也没有将注意力放到此事上,接着说道:“死者亲属关系简单,朋友也很少,经过排查,有作案动机的只有死者的丈夫、情人和周家……”
顾行突然抬手打断:“只有?”
他的声音中并没有诘问的意味,却让周遭气氛生生一滞,余成言阴沉地从笔记本中抬起脸来:“顾队觉得有问题?”
顾行还没说话,陆离忽然反问:“余哥觉得没问题?”
李非鱼怔了怔,疑心闻到了来源不明的火药味,她歪起头,视线先探究地在顾行脸上打了个转,然后才落到隔桌对视的两个人中间,对着那本摊开了的潦草笔记露出了个意味不明的讽笑。
她的笑容落下之前,余成言已经收回了目光,同时,顾行仍旧八风不动,简洁地说道:“其他人。”
“嗯?”
余成言从鼻子里浅浅地哼出一个音节,也不知究竟有没有理解对方的意思,“除了上述几人,并没有其他人有明显动机,但死者的熟人还有几个同小区的牌友……”
说到这,他大概是想起了那几个广场舞都跳不利索的老太太的模样,嘲弄地勾了勾嘴角,而后继续道:“还有死者的公婆和小叔子一家,哦对了,还有黄万年的情妇说不定也……”
顾行再一次做了个暂停的手势,打断了余成言含着讥讽意味的话语,他看起来有些疑惑,但不知为何,嘴唇开合了几次却都没能问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几个破碎的单音节几乎是从他的牙缝之间强行挤出来的,听在人耳中毫无意义。
他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一丝懊恼渐渐爬上了他的眉间,猛地从一旁扯过张被压的皱巴巴的白纸,可刚要提笔,却听身侧传来个清清淡淡的女声:“为什么咱们一直认为这些人没有嫌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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