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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作恶,就有人行善。
人性从来谈不上多么的伟大,可是有时候,也不像我们想象得那么卑劣。
如果这时候姜湖醒着,他会说出很多关于人格不同的理论出来。
在古代中国的时候,这个问题就众说纷纭过。
孟子说,性本善,荀子就说,性本恶,告子出来和稀泥,告诉大家性无善无不善,世硕高深莫测,性可以为善可以为不善。
我们探索了几千年,翻阅过历史的记忆,见证了无数可憎、可爱、可敬、可鄙处,却没有得到一个从一而终的结论。
而或者,我们只是属于一个种族,将精神和生命凝结在血肉之躯上,又将灵魂和心路徜徉于世界之外,时刻凝滞,又时刻不同。
再或者,是伊甸园的善恶果过了期,人间本无善恶。
爆炸仍然是小规模的,迅速平息下来,司机停车下来,惊魂未定的售票员报警并打了急救电话,神经同样处在高度紧张状态中的医务人员们,一会儿的功夫就风驰电掣地赶来,把受伤的人们抬到救护车上,孩子的奶奶领着已经停止了哭闹的孩子一路跟上去,甚至有很多坐得远、不相关的人都跟了上去。
安怡宁被沈夜熙毫无征兆地挂了电话,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给所有仍在自己的岗位上忙活的人打了电话,苏君子和杨曼立刻放下手头的活儿,跳上警车直奔医院,只留下安怡宁一个人,干着急地在那里待命,以防紧急情况发生。
沈夜熙不知道自己心里越来越难耐的那股子焦灼是什么,他问自己,那个刚刚开始设法融入他们这个团体这个家的心理医生,真的就在他心里有那么重要么?
他想起第一次见到那年轻人的样子,想起那电光石火间伸出来,挡在两个人中间的白皙手臂,沈夜熙觉得,也许是第一次见面,自己在潜意识里就是喜欢着这个人的,相信那个下意识间会把热咖啡全都泼在自己身上的青年,是个值得信任,有良心的人。
姜湖的呆,姜湖被问起才会说话,不是他故意深藏不露,只是他迷茫,他对这样一种团队协作的方式不知所措,甚至不那么会表达自己。
他能在手无寸铁的时候镇定地站在凶犯面前,也会在盛遥受伤以后,像个孩子那样忐忑地等在医院的走廊上——沈夜熙想,这年轻人绝对不是一个冷漠的人。
他闯进医院的动静把盛遥都给惊动了,盛遥按着小腹上没怎么长好的伤口,在一个护士的协助下,从住院部走出来,就看见难得的一脸焦躁、像困兽一样在原地转来转去的沈夜熙,他立刻就明白事态变得严重了:“夜熙,怎么回事?”
沈夜熙一偏头看见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五指插进自己的头发,闭上眼睛,努力平复了一下,才有点疲惫地对他说:“你出来干什么,医生让你下床走路了么?”
盛遥在一边的长椅上坐下来,接过护士小姐贴心地递过来的一件外衣披在身上:“到底出什么事了?”
沈夜熙一屁股坐在他旁边,身手就去摸怀里的烟,被旁边的护士给予一声干咳加瞪视,又烦躁地放了回去,用下巴点了点急救室亮着的灯:“姜湖在里面,还是那个公共汽车爆炸案。”
“还是没有线索?”
盛遥皱皱眉,他在医院住着没事做,也在关注着现在沸沸扬扬的公交车爆炸案,“这回是几路?”
“二路。”
沈夜熙双手插进兜里,尽量隐去表情里的焦躁,他不想让盛遥在受伤住院的时候都跟着操心,这人心里压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语气颇有点故作轻松,“还在调查中,不过到现在为止没出过人命,情况不算很严重,就是市政的那帮老头子催得有点紧。”
他说着话,下意识地往急救室的灯光那里扫了一眼——到现在为止没出过人命,姜湖……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吧?
一转脸,盛遥正皱着眉看着他,沈夜熙勉强笑了笑:“盛遥,你别在这坐着了,多冷啊,回你房间躺着去吧,一会他们就都该过来了,没事,别瞎操心。”
盛遥想了想,才轻声问:“你们现在是不是人手不够?”
“啊?”
“今天早晨我给君子打过电话,问他案子的进度,结果他好像在另外一个案子的现场,我问起,又支吾着不肯说,你们现在手上是不是不只一个案子在忙?”
苏君子人那么厚道,多少年,连句善意的谎言都没说过,想瞒着盛遥那猴精,还真有点力不从心。
“我已经打了报告,让莫局从别的地方调人增援了,没事。”
沈夜熙说。
盛遥摇摇头:“算了吧,别的地方调来的人也就是能跑跑腿,大家谁都不习惯谁,工作起来还得磨合。
现在小姜也在医院,这么着吧,你给我偷渡个能上网的笔记本过来,我别的做不了,帮你们整理整理资料总可以的。”
闲不住——好像是队里所有人的共同特征。
沈夜熙理解他的心情,但是他的做法却是不可取的,刚想义正言辞地拒绝他,就听身后有人冷笑一声,这声音挺熟悉,立刻,盛遥觉得自己的后颈凉飕飕的。
他像该上油的机械一样转过头去,背景是“嘎啦嘎啦”
直响的僵硬的关节。
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站在他们身后,中等身材,带着一副无框的眼睛,一张脸长得仍在人堆里就找不出来,可是带着点笑意的样子,却怎么看怎么让人心里慎得慌。
这大夫姓黄,叫黄芪,一味中药,正好和他身份挺配,和莫匆关系不错,所以也不知道他们局长是有意还是无意,反正每次局里有人工伤住院,主治医生好像都是他。
说真的,也没见这大夫多凶神恶煞,可是从他手里回去的每个警官提起他来,好像都有种发自内心的畏惧。
沈夜熙就是几个月以前刚从他手里遛回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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