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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赟一脸凝重,回话的吞吞吐吐,“下士怕皇上已神志不清了。”
姜郁厉声喝一句,“胡说八道!”
周赟叩首自称失言,他却又咬牙问一句,“请御医了吗?”
郑乔跪在一旁,见周赟不回话,就插嘴说一句,“曹御医在神威将军府,其他人……下士等不知该请哪个?”
姜郁不耐烦地摆摆手,叫众人都起身答话,“既然没请御医,就先不要请了。
今晚皇上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又做了什么事,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他心里多少有个认定,毓秀白日里才在朝堂被姜壖等欺压,傍晚见又要去将军府面对华笙,一桩桩事累计下来,星火之事都能致人崩溃。
当下她发一发疯,也是人之常情。
周赟看一眼郑乔,躬身对姜郁拜道,“皇上摆驾到永禄宫,见诗傧殿下舞剑,之后便进了才人寝宫。
夜深时,诗傧殿下在才人寝殿之外打碎茶杯,惊醒皇上,皇上召见他之后,不知说了什么,就急匆匆从永禄宫回到金麟殿。”
姜郁冷笑着点点头,心中百味杂陈。
毓秀见了纪诗与陶菁,至于这三个人说了什么话,做了什么事,侍从们不知道,他也猜不到,他唯一能笃定的事,除非是毓秀刻意而为之,要演一场发疯的戏给人看,否则她的失控,必然与华砚有关。
姜郁吩咐众人等在殿门外,他自己在殿门口站了半晌,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寝殿中没有亮一盏灯,大窗四开,夜风灌进殿中,吹起毓秀的衣衫下摆。
凄凉月光下一人站在殿中,何其萧索。
恍惚中,姜郁却以为他看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条龙,一条被剥了龙鳞,陷入绝望的龙。
毓秀光脚站在一片狼籍中,四周都是瓷瓦碎片,扯下的床幔帘帐,她望着南窗,又不像望着南窗,地上的一片黑暗,分不清哪一片是她的影子。
姜郁只是远远望着毓秀,一颗心就像被利剑刺中,难过的不能自已。
在此之前,即便是她最狼狈的时候,也不曾颓废如此。
那个**被拖出锦鲤池的少女,非但不让人讨厌,反而十分的可爱。
如今在他眼前的这个人,只留给他半张侧脸,他却清楚地看得到她身体里散发的无限绝望,十八年间一直倔强挺立的小小身体,像是被塌下来的天压垮了。
姜郁终于十分确定,毓秀的失控不仅仅是发脾气这么简单,也绝不仅仅是为了演戏这么简单。
她若能把万念俱灰演的这般痛入骨髓,即便是引他入局的一步棋,他也认了。
姜郁迈进殿中的时候,毓秀甚至没有扭头看他一眼。
他举着从殿外拿进来的灯烛,一手把门关了,缓缓走到她面前,试探着拉住她的手腕,“皇上。”
毓秀听而不闻,没有半点要回应的意思,只是在被近光照到脸的时候,下意识地眯了眯眼。
姜郁看清毓秀的脸,他原本以为她在流泪,如今靠近了,看清了,却发觉她两眼干干。
比她的脸糟糕的是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几乎完全披散,只剩揉乱的一团还卷在一枚做工精致的金龙钗上面。
姜郁将灯烛放到最近的桌上,小心帮毓秀把缠在那一团乱发中的金龙钗解下来,顺手帮她整理不甚柔软的乱发。
起初他以为是自己看错了,慌忙拉她坐到镜子面前。
毓秀被拖动的时候完全没有反抗,像一个木偶,任姜郁随意拉扯,她被他按到椅子上,玉梳□□头发,除了微弱的呼吸,简直不像一个活人。
姜郁甚至疑惑在他上阶之前在殿中叫喊的是另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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