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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睿达严苛的目光扫视了一遍傅辰,发现没有任何异常,才道,“今日的事,是我对不起……作仁。”
陈作仁的名字还是慕睿达给改的,只是才几年光景却物是人非。
傅辰闻言,想到陈作仁最后的哀求,心像是被一把钝刀子,一块块切下来。
“师傅,他已经死了。”
死了,再多的道歉都没有用。
能让向来油盐不进的慕睿达吐出歉意的话,是很难得的。
按理说,傅辰应该说些讨巧的话,但他完全没有。
来到昏暗的屋子里,大部分人已经睡下了,却有个小小的声音道,“辰子哥…”
傅辰也干脆不换衣服,看了眼陈作仁的床位,上了榻就来到吉可身边,“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我好怕,闭上眼就全是仁子哥的样子…”
吉可瑟瑟发抖,在黑暗中摸索着傅辰的方位。
“快睡,明日当不了差就要挨训了。”
“哥,你的手好冰。”
吉可不敢问陈作仁怎么了,
“你帮我捂捂,捂着就热了。”
傅辰轻笑道。
小孩子很听话,与他在现代经常遇到的熊孩子完全不一样,乖巧又懂事。
吉可将身体依偎在傅辰身边,好像这样就能抵挡所有恐惧,他把傅辰冷得像冰窖一样的手攥进怀里,嘴里嘟囔着:“不冷,我们不冷。”
傅辰轻轻拍着吉可的背,吉可渐渐停止了颤抖。
“辰子哥,你别难过。”
傅辰的声音和平时没什么两样,但吉可就是听着特别想哭。
“我没时间难过,睡吧。”
傅辰轻声回道。
像哄着前世的儿子一样,拍着吉可的背,嘴里哼着温馨的摇篮曲。
直到把吉可哄睡着了,才发现身边几个黑影起起伏伏。
“你们都没睡?”
傅辰惊道。
有人点了蜡,微弱的烛光照在所有凝重的脸上,王富贵指了指睡着的吉可,又指了指门外,十几个年龄层次不齐的小太监一股脑儿的来到廊下。
也就这奴才住的地儿,又离别的院子有些远,平日才没有人经过。
一群人坐在那儿,却没有一个首先开口。
“我从膳食房的老八胡那儿要来的酒,来,哥几个都还没喝过吧!”
对阉人来说,没人瞧得起他们,他们就要自己瞧得起自己,所以他们自称哥,这是心理上的安慰。
傅辰知道,再劣等的酒都不是下人可以喝的,这一定是王富贵花了代价换来的。
王富贵笑着,也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个罐子,打开后就给自己猛灌了一口。
又把酒罐递过去,一开始还有犹豫的,因为这是犯了规矩的,但后来一个个都像豁出去似得,喝开了。
轮到傅辰的时候,他年纪小,王富贵本想抢下,却被傅辰夺了过来喝了下去。
一圈喝完,所有人看着天上一轮圆月静默坐在台阶上。
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有个人呜咽了起来,这是小太监里最爱哭的冬子,带动了不少人闪着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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