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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府连廊相接,穿过庭院,往前就是续昼,上半晌可以各自忙些小琐碎,待吃过了午饭也不能歇觉了,做东的小夫妻得预先赶到宴客的地方,恭候各路宾客大驾。
因是新婚,云畔换了件夕岚的褙子,里头配了牙色的袔子和绛纱旋裙,白净的人穿上秾艳的颜色,张扬中又透出娉婷来。
坐进车里之后抚了抚鬓边头发,今日箬兰给她梳了个新式的发髻,她总觉得有些不自在,抬眼见李臣简正看着自己,不由发窘,“我这发髻……”
他还是那样沉静无波的一双眼,细细端详她一番,说很好,很得体。
她赧然笑了笑,倒是信得过他的眼光的,既然他说好,想必是真的好。
午后的天气有些闷热,云畔微微松动一下领口,再去看他,紫府的襕袍里头中单穿得端严,论身子确实有些弱,盛夏时候咳嗽少了,但手上温度比平常人略低一些。
大约也因为这个原因吧,总让人觉得不那么容易亲近,有时候他偏过头去看外面,那双眼睛里有孤桀之色,无形中划出一道鸿沟,温文尔雅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见她不说话,他倒想起来问:“那件事,和母亲商定了吗?”
云畔说是,“母亲也是那样意思,说找宰相夫人从中撮合。
回头我同爹爹提一提,若他不反对,那么这件事就能操办起来了。”
他点了点头,“这段时间侯府被搅得乌烟瘴气,我料父亲应当也察觉了。”
云畔苦笑了下,“要是能察觉倒是好事,只怕柳氏得知后和他一哭二闹三上吊,他就临阵退缩了。”
这也是大有可能的,他听后沉吟了下道:“你先同父亲说,到时候我来助你。”
云畔讶然:“你来助我?”
他笑了笑,“有时候办成一件事,光靠商议没有用,须得有人添一把火。”
总之他办事有把握,得他松口说相助,好像也没有什么事是办不成的了。
这时马车到了班楼前,仆妇搬了脚凳来,搀扶她下车。
云畔仰头看,不愧是上京有名的酒楼,实在是那些脚店食肆不能相比的。
楼有三层,大约有了些年头,栏杆和抱柱显出乌黑的色泽来,两旁鲜红的灯笼成串悬挂着,可以想象到了晚间,是怎样一派辉煌的气象。
跑堂的酒博士早就在门前候着了,见他们下车立刻迎上来叉手,笑道:“小人候了公爷和夫人半日了,公爷吩咐的小食已经预备妥当,趁着这会儿离晚宴还有阵子,莫如就上了吧。”
李臣简问云畔,“夫人说呢?”
说起吃的,云畔就很高兴,脸上却要装出沉稳的模样来,作势思量了下,颔首说:“也好。”
酒博士拔高调门喊了声“得嘞”
,呵腰比手,“公爷和夫人请进,前头预备了雅室,清静得很,请公爷和夫人暂且歇息。
大门上有人守着,回头宾客到了,自会来禀报二位的。”
李臣简道好,先上了回廊,回身来牵她的手。
云畔跟着他进了廊子尽头的那一间,推开门不似一般酒肆,混着酒肉的腥杂气,这雅室是熏了广陵香的,里头用细簟铺地,四角拿小铜兽镇着,一看就是文人墨客喜欢的雅致情调。
两人在矮桌前坐下,转头看,庭院里一棵乌桕树悠哉悠哉地生长着,还未到秋季,叶色没有变红,但枝干上长满了细长的黄花,被风一吹,簌簌地摇曳,落了满地落英。
她一直心心念念的活糖沙馅春茧和琼波酒,很快送了上来,伴着珑缠茶果和桃穰酥,拿桃木的托盘摆放在面前。
那活糖沙馅春茧她是头一回见到,外皮果真如蚕茧一样清透细腻,隐约可以看出里头的馅料。
酒博士将融化的糖水浇注上去,精瓷碟上蔓延出一层潋滟的琥珀色,便是看着,都觉得秀色可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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