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甚至更简单朴素一些。
走廊尽头,是最后一间休息舱,应寒时打开舱门:“这间舱是我的。”
槿知走进去,应寒时跟在她身后。
她有些意外。
原本以为,他身为那么大一支舰队的指挥官,休息舱不说豪华,至少也会十分宽敞舒适。但现在一看,竟没比飞行员休息舱大多少。舱顶同样很低矮,只放了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单门衣柜。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槿知转头看着他:“你就住在这儿?”
应寒时点头。
槿知看着他的眼睛。
所以从前,他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着?
那时的他,比现在还要小几岁。
现在,他已经是肩膀宽阔削瘦的青年了。
槿知忽然走到他面前,踮起脚,抬头,在他一侧脸颊上轻轻一吻。
“致少年时的星流。”
她移开唇,就见他眼眸幽黑、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亲他,果然,就看到他的脸,正一点点红起来。
槿知微微一笑,从他身边走了出去。
他原地站了几秒钟,才跟上来。槿知脚步轻快地走着,听着他不疾不徐地跟着。
过了一会儿,忽然听到他低声说道:“青年时的星流,也想要……得到你的吻。”
槿知听得心头一颤。
“应寒时你变得不老实了。”她飞快说道,唇角却忍不住扬起,快步往前走。任由他在身后牢牢跟随着。
——
两人走回中央驾驶室,却发现萧穹衍站在控制面板前,飞快点击滑动着,很严肃的样子。庄冲也蹙眉在旁边看着。
听到他们走进来,萧穹衍立刻抬头:“指挥官,我要报告一个消息。”
应寒时眉目沉静。
萧穹衍伸手挠了挠自己的金属脑袋,尽管上面没有一根毛发。
“飞船的各项数据,都基本正常。但有几项基本数据,数日前发生过一次极微小的波动。目前无法确定波动的原因是什么,也许是系统故障,也许是周围水质发生了变化。但也有可能……”他顿了顿:“有人来过飞船上,引起了数据波动。”
槿知一怔,应寒时走到萧穹衍身旁,低头查看数据。
庄冲:“会不会是反叛军?”
萧穹衍摇头:“不可能。我们和反叛军的驾驶系统完全不同,而且多重设密,他们不可能打开。”
应寒时垂眸道:“先排除前两个可能。”
萧穹衍:“是。”
槿知原本认真听他们交谈,忽然眸色一怔,静静不动。
然后她缓缓抬起头,看向了驾驶座前方,开阔的玻璃面。
飞船前方投射出两柱非常柔和的灯光,照射着这一片水底。而此刻,那里还是静悄悄的。
应寒时察觉了:“怎么了?”
槿知还没答,萧穹衍忽然“咦”了一声,说:“指挥官,我发现了别的信号——是三艘战机!正在向我们快速接近!”
——
五分钟后。
萧穹衍坐在驾驶位上,严阵以待。飞船的所有武器设备已经打开。
应寒时负手立在玻璃舱前,注视着依旧平静的水面。槿知站在他身侧。
庄冲站在两人身后。
槿知看见萧穹衍的雷达图上,三个亮点正缓缓逼近。而机舱前方,隐约已经可以看到亮光了。
“他们已经进入射程。”萧穹衍问,“指挥官,是否射击?”
应寒时:“继续等待。”
看着他沉静的神色,槿知倒不觉得太紧张。可是,来的人会是谁?
反叛军?可他们之前已经销声匿迹,为什么现在又突然出现?
难道地球上还有别的外星人?他们出现得这么突然,倒像是有备而来。在这里等着他们
终于,三艘银灰色战斗机,缓缓驶到飞船前方,距离百余米的位置,停下了。
槿知微愣,那战机的模样,竟跟他们刚才搭乘的一模一样。
萧穹衍则轻呼一声:“指挥官,他们开的,也是猎斗战机,不是反叛军。难道……他们也是帝国舰队的幸存者?”
应寒时也注视那些战机:“小John,向他们发送我们的识别码。”
“是。”
大约半分钟后,萧穹衍猛地抬起头,瞪大了眼睛:“指挥官!我收到了他们的识别码。他们、他们也是凤凰舰队的人,是你的部属!可是、可是,凤凰舰队所有太空堡垒,不是都坠毁了吗?”
槿知和庄冲同时看向应寒时。他的眉目变得有些清冷,始终盯着那些战机,缓缓说道:“太空堡垒虽然坠毁,若有幸存者驾战机逃逸,也不无可能。”
“啊、啊!”萧穹衍一下子跳了起来,“那就太好了!啊,他们要求通讯!”
应寒时:“接进来。”
槿知从未想过会在海底遇到别的外星人,甚至还有可能是应寒时的旧部。她看一眼应寒时的侧脸,心仿佛也随之提了起来。
短暂的电流声后,通讯接通了。
隔着玻璃窗和海水,那头的三艘战机,依旧静静悬浮着。看不清里头的人。
应寒时静默不语。那头的人,也安静了几秒钟。
然后,一个平缓的、不带丝毫感情的年轻女声响起了:“曜日已经坠落,银河再无帝国。”
应寒时和萧穹衍听到这个声音,同时一怔。
那女人继续说道:“我是凤凰舰队一级作战参谋、林婕上校。立刻报上你们的部队番号与军衔。”
萧穹衍已是一脸震惊,转头看着应寒时:“指挥官,是林婕!哈哈,是林婕他们,我的天,她没死!指挥官,我们还有人活着!”
应寒时缓缓垂眸,槿知侧头看着他。
这么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他抬起头,槿知看到他的眼睛里,有动容的光泽。
“林婕,是我。”他只说了四个字。
那头的女人,突然没了声音。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低声笑了,但那笑意中,分明又带了些许自嘲和哽咽。
“我是不是在做梦,有生之年,还能再次听到了这个声音。可是……我们的星流,不是已经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