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第五镇部队分遣广东要地,各地不断传来各种不利的消息。龙谦低估了广东对于第五镇这支客军的排外情绪了。当王明远开始整编广州府巡防营后,矛盾逐渐爆发。
其实,在各部开赴指定的驻地之前,龙谦以政治处的名义下发了一份内部文件,详细阐明了剿匪及清除会党的政策药店。总的来讲,就是先文后武,贴出安民告示,晓谕全体百姓,令土匪及会党成员限期投诚解散,凡是在期限未到之前主动出首者,不管之前犯有何种罪行,一律既往不咎。
这个办法,颇得周馥之赞赏,认为深谙孔圣人的忠恕之道。
公开的,以打劫为生的土匪一般啸聚山地密林,部队清剿土匪是天经地义之事,地方上不敢也不会说什么。但整顿巡防营就来问题了。
巡防营就是从前的绿营。据总督府的资料,全省绿营总计近三万人,全由地方养着,靡费银两的同时给不同的阶层带来了丰厚的利益。王明远根据龙谦的指示,将各府巡防营编组为保安团,立即受到了当地既得利益阶层的强烈抵制。
王明远整顿巡防营的做法就是登记、解散、重新录用三个程序。背后是对巡防营军饷的控制,这是致命的一招。杜绝空饷谁也不能说不对,但立即断绝了原巡防营官长们的财路。所以,首先被整顿的广州府巡防营在了解了新统领的政策后,断然策划了一次闹事,聚集了几十名坚信自己会由此丢掉饭碗的巡防营中下级官佐。围攻王明远司令部,被胡宗玉指挥编入巡防军的蒙山军部队强行包围缴械,期间发生了短暂的交火,死了四个人。伤者数倍之。王明远亲自审问,获悉是广州巡防营首脑莫新江指使,立即下令逮捕。得到讯息的莫新江抢先逃入了孚琦的将军府躲了起来。
虽然胡宗玉兵围将军府强行索要莫新江的命令被王明远取消,但此事激化了孚琦与龙谦的矛盾。孚琦立即派人召见龙谦,要求龙谦立即停止对巡防营的整顿,释放被捕官兵。厚抚死亡军官。
之前,孚琦和龙谦已经会面过了。那是俩人的第二次会面。第一次见面是第五镇入城式上,龙谦很给孚琦面子,孚琦也表示了应有了礼貌,称赞第五镇不愧是新军楷模,朝廷柱石。两人满共没有说了十句话。
第二次是龙谦上门拜会孚琦。根据周馥的指示,龙谦带了重礼登门拜会这位满洲将军。龙谦幻想着他遇到一位类似奕劻的家伙,在拿了自己的好处后对自己不闻不问。但孚琦拒绝了龙谦的礼金,指责龙谦在布置第五镇驻军时未得他的批准,属于严重的越权行事。孚琦警告龙谦。之前包围缴械广东新军的做法就是极端错误的,应立即交还枪支弹药。之后第五镇在广东的所有行动都必须有他的批准,不得擅自行事!
会面以不愉快的结果告终。龙谦甚至懒得与孚琦争辩了。反正这位自以为是的满洲将军手里没几个兵,别说广东省,便是广州市,让他的命令出不了将军府也很容易。你不要钱就是准备跟老子来硬的了。那好吧,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龙谦不理会孚琦的命令,立即组织审理广州巡防营被捕的军官,将其中七人以勾结会党、贪污军饷、欺凌乡里的罪名逮捕,移交总督府有司治罪。
此为广州巡防营事件。马上就被广州的民办报纸大肆宣传,除了一份《进步时报》客观公正地报道了广州事件外,其余的报纸均站在蒙山军的对立面大肆攻击,说龙谦自恃军权在手,大肆消除异己,居心叵测。
龙谦指示王明远。莫新江不要管他了,先把广州府的保安团建起来再说。就这样办下去,一个府一个府地搞过去。有蒙山军在,我看他们的脑袋有多硬。
“明远,要快!我们在和朝廷抢时间!”龙谦叮嘱爱将。
“明白。请司令放心。我这就去肇庆。”王明远信心满满。
龙谦知道,孚琦弹劾自己的电文早已发出了。来就来吧,等朝廷下决心与自己摊牌之前,一定要将广东真正控制在手中。
龙谦当然要做表面文章,由充任自己秘书的许思起草了给朝廷的报告,死死咬住广东巡防营贪腐无能、勾结不法之徒的事实,表明自己下大力气整顿巡防营是必要的,是为朝廷消除隐患。
这份报告,同时抄报了总督府和将军府。孚琦那里没有回音,但周馥是要说话的。
周馥惊恐不安地注视着飞速恶化的局势。他知道,龙谦已经等不及了。
10月21日,周馥召见龙谦,认真地谈了两个时辰。因为两人是闭门密谈,内容自然不为他人所知晓。但在四天后,周馥向朝廷发出了支持龙谦整顿巡防营的电报,算是公开表明了立场。
不知为什么,朝廷没有表态。而王明远的整顿步伐并未停止。自广州府之后,王明远对肇庆府的整顿还算平静,又成立了一个保安团。取名肇庆保安团,兵员大都来自原巡防营,但主要军官则由王明远派出。
但第三个被整顿的惠州府再次发生流血冲突。惠州府驻有蒙山军的一个标,不识时务起兵抗拒的巡防营被迅速打散,死了几十人。军官除了逃掉的,全部被抓。
广东再次轰动,连上海的报纸都报道了肇庆府的流血事件。
肇庆府士绅组织起来跑到广州,他们不敢去龙谦的提督府闹事,而是跑到总督府及将军府请愿,要求抓捕凶手,为死难的肇庆子弟报仇。
广州又是一轮新闻轰炸。孚琦再也坐不住了,这个光杆司令必须借助周馥的力量来对抗龙谦了。
先不说孚琦的焦虑不安,我们将目光放在龙谦身上吧。
许思已经穿上了军装成为了龙谦的私人秘书。她很喜欢穿上军服的感觉。因此剪掉了一头黑亮柔顺的秀发,令龙谦很是惋惜,不过没有说出来。
别说,许思剪掉长发穿上军服后。很有些英气勃勃的样子。而龙谦现在也确实需要一个文字方面的助手。广州军制改革,龙谦没有成立副官处,他的杂务原来是欧阳中负责的,事情杂,欧阳根本没时间做文字工作,另一个愿意是龙谦曾让欧阳中写过材料。认为他这个办理杂务很得力的亲信副官文字方面的才能很平庸,所以,一切的信函文件都亲自动手。其实。欧阳中在山东时曾为龙谦物色过文字秘书,龙谦试过后不甚满意,没有留用。
自打许思来到身边后,龙谦发现许思思维敏捷,文字功夫极好,关键是懂官场文书的格式。这下子解放了龙谦,给他腾出了不少的精力。一些想法,只要口述给许思。几乎落笔成文,内容很对龙谦的胃口。
许思被欧阳中安排住在龙谦的隔壁,对外只说是司令的秘书。名字也改了,叫颜昕若,只有龙谦知道这个名字的含义。
第五镇司令部里,只有极少数人知道许思的真实身份。
11月2日。许思给龙谦看了一篇刊登在《进步时报》上的文章,题目叫做《巡防营改组惹了谁》。龙谦一看便大为激赏。注意了文章的署名叫做南华生,显然是笔名了。
“我想见一见这个南华生。”龙谦将报纸收起来。
“我就知道你会喜欢。你手下真没有这样的人才,这种文章我是写不出的。我调查了,他真实的名字叫洪粤诚,是《进步时报》的老板兼主笔。”
“哦?”
“王前曰趋士,士前曰趋势。你最好屈尊前往。”
“正该如此。一个武夫,谈什么屈尊?”龙谦哈哈大笑。
当日下午,龙谦化了装,带了许思欧阳中和数名贴身警卫去报馆见这个洪粤诚。
路上。许思向龙谦介绍了洪粤诚。她留意《进步时报》已久,将这个人打听的一清二楚。
洪粤诚是广东人,今年三十岁。父祖两代经商,在肇庆府很有名。洪粤诚不喜八股取士之法,又不愿捐官。由此断了仕途之路。二十二岁上出国游学了一大圈,日本,英国,法国,德国、意大利,在欧洲转了个遍,却没有拿到任何的学位,说是留学,还不如说是旅游。这一去就是五年。奉父命回国娶妻后,没有接管家族的生意,而是在全国跑了一大圈,其中在山东足足住了半年,回来后定居广州,自费办了一份报纸,就是现在小有名气的《进步时报》,成了广州新闻界的名人。
足足等了一个时辰,待洪粤诚写完了今日的时评,才在他那凌乱不堪简直无从下脚的办公室接待了龙谦三人。
“三位是何许人?见我有何指教?”
“鄙姓陈,他们俩个是我的随从,也没什么要紧的事。”龙谦穿了一身白身西服,戴着礼帽,脚下是擦得铮亮的尖头皮鞋(这套行头是欧阳中刚买来的),打扮很像南洋富商,“看了先生写的时评,很感兴趣,想与先生聊一聊时局,唐突之处,还望海涵。”
“陈先生是做什么的?”
“啊,我从南洋来,想在广州做点生意。算是生意人吧,不过比较关心时局罢了。”
“等等,”洪粤诚凝视着龙谦,“你不是生意人,更不是南洋回国的。如果连身份都不愿见告,就不谈了。送客。”
龙谦微微一笑,“哦,何以说我隐瞒了身份?”他拉过一把椅子坐了,近距离仔细端详着洪粤诚,皮肤黝黑,脑袋很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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