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纯战败的详情传至济南已是腊月中旬,带给司徒均这个消息的是袁世凯的文案唐绍仪。
“立衡,李秀山再败,让你不幸而言中了。你快跟我走,抚台要见你呢。”唐绍仪拽住了司徒均的衣袖。
司徒均冷冷一笑,没有说话。结局他已经预料到了,不过土匪拿下费县断敌归路的打法还是让他稍微感到意外,也增添了对这伙令袁世凯再三蒙羞的土匪的敬意,“唐先生,我不过是一个参谋,而袁抚台是一省之长,找我何事?”
在山东省,除了目空一切的洋人,有谁敢问抚台召见有何事呢?想起上次就出兵计划此人激烈的,不给袁慰亭面子的反对,唐绍仪不禁苦笑,心想,这小子在海外长大,不知我中华礼仪,好在慰亭不以为意,“立衡,当然是商议军情啦。你别看笑话呀。抚台大人可是后悔没听你的建议呢。”
“少川先生,军事是一门科学,最精密的科学。袁大人不听从专业人员的意见,失败是必然的。若是照我上次的法子打,取胜的概率有七成。但是这一次恐怕要变一变了。而且,必须快,不能给土匪们时间。”
上次司徒均主张集结重兵两路进击的打法唐绍仪是清楚的,但袁世凯的苦衷他更清楚。而且,军事问题何时离得开政治上的指导?德国人号称欧洲第一强国,难道德国的军事指挥就完全不受政治的干扰吗?认识已有三月,唐绍仪始终觉得这个青年根本就不是中国人。
这位毕业于德[***]事学院的华裔是受了同学冯.塞克特的刺激而毅然回国的。本来是一句玩笑,但刺伤了司徒均的心。尽管他在商界获得成功的父亲即拥有了德国国籍并成功进入了上流社会,但司徒均始终认为自己是中国人。黄皮肤,黑眼珠的中国人。即使在柏林军事学院成绩优异,即使他已经获得了德国国籍,他也是中国人。而且,永远是中国人。骨子里傲慢自负的德国人不会给一个黄皮肤黑眼珠的家伙以军中灿烂的前程。于是,司徒均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回国!
临行前,司徒均的德国同学们为他饯行,那个永远冷冰冰的塞克特也参加了。塞克特惋惜司徒均的才华,认为他回到当今的中国,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塞克特认为,比起欧洲各国的陆军,中国人根本不在一个层次,即使是亚洲最早学习德国陆军并且取得极大进步的曰本,也没有真正窥得陆军建设的堂奥。更别说是中国了。言外之意,还是希望司徒均留下来。柏林军事学院是德国最高军事学府,其毕业生不会失业的。
司徒均反感德国人的自负和傲慢。正是这一点刺伤了他。他对同学们说,早在两千五百年前,中国人已经写出了至今仍没有过时的军事哲学著作《孙子兵法》,其确定的战争指导原则现在没有过时,将来也不会过时。一个能诞生如此卓越的军事思想的国度没有理由在军事领域里长期落伍。导致中国落后挨打的是政治制度上的腐朽而不是其他。司徒均并非不知道政治与军事的关系,在德[***]界享有大名的,强调战争是政治继续的克劳塞维茨就是柏林军事学院的前身柏林军官学校的校长,他的《战争论》是司徒均长置案头反复阅读的几卷书之一。
塞克特给了他一封信,请他转交德国驻华公使。塞克特说是私信,其实那是一封推荐信,请公使大人尽可能地帮助司徒均。塞克特没有说明,公使大人和他父亲是多年的好友。
司徒均辞别了父母,独自乘船回到了中国,在德国公使的推荐下找到了袁世凯。因为德国公使说,袁世凯的部队是当今中国最近代化的军队,无论是装备还是训练,都是最优秀的。当然,根本不能与独步天下的德国陆军相比。
司徒均在燕京盘桓了一个月后来到了济南。在燕京的一个月里,住在德国公使府的司徒均对故国的政治构架有了自己的理解,他父母一直没有放弃的母语给了他这个方便,使得他可以见到很多德国公使府上的中国官僚们。司徒均心底颇为失望,他们无知、颟顸而且贪婪。他们只看朝廷——那位在一年半前因宫廷政变而收回权力的皇太后的脸色行事。那个据说异常精明的女人的好恶是官僚们做事的唯一标准。他们不关心国家的前途,不关心世界大势,对列强愈来愈左右国家政局的不正常现象熟视无睹。他们似乎只留意官场大人物们的升迁和黜退,计算着自己的前程。他们公开谈论瓢记——将其视为一种可以在友人面前炫耀的风雅之事。
被燕京污浊的政治空气所厌恶的司徒均来到了济南,顺利见到了接任山东巡抚的袁世凯。前任巡抚毓贤因纵容义和拳活动而引起德英强烈反感从而被罢免。袁世凯很欣赏司徒均,短短一周时间里,两次宴请司徒均,令他那些手下很是惊异。袁世凯任命司徒均为他的武卫右军参谋官,但拒绝了司徒均请求的到基层带兵的要求。
在未见面之前,袁世凯的大名已经“如雷贯耳”了,对于这位已经位列当今中国屈指可数的几位军事强人的新军统帅,司徒均在他的曰记里流露出了复杂的心情:他是一个小个子的中年人,刚满四十岁。如果不是近年来局势的恶化,使得军事领袖们更受朝廷的重视,以他的资历和出身,他不大可能在这个年龄担任一省之长。他是个不大注意仪容的军人,只有一米五出头的个子无论如何也显不出应有的威武。他保留了一些落后的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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