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城默默抬眸,还是同样的话,“失血过多。”
而后,他便温和有礼地告辞,轮椅在地上留下整齐的车辙,随着白衣上流动的云纹,衬得他是越发得不染铅华。
云长依心忽地一紧,胸腔里被愤慨填满,冯兮和明明就没受伤,顾锦城为何要替她说话!
“表姐,我该喝药了。”冯兮和额上绑着绷带,冯兮和颤着身子从榻上起身,提醒一脸惆怅的云长依。
“我、我去拿药。”云长依恭顺地把一碗乌黑的药汁送到了冯兮和面前,“兮和,药来了。”
“啪嗒——”,药碗毫无预兆地滚到了地上,药汁洒在了云长依的手背上,烫的她赶忙把手缩回,两行清泪无声无息地落下。
“啊,不好意思,手滑。”冯兮和抱歉地去捂了捂云长依的手,接着低声在云长依耳边道:“你说,我要不要把在芷檀院的戏再演一遍?”
云长依的心颤了颤,惊恐地盯着冯兮和,想把手抽回却怎么也抽不出。
云长依,这才是刚开始而已,你怎么就承受不住了!冯兮和“噗嗤”笑了出来,安慰道:“表姐别怕,我只不过说了句玩笑话。”
“可是,你说芷檀里被打碎的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姨母要怎么赔?我把你卖给三皇子当妾,他给的银两加起来还不够怎么办呢?”她继而提醒着云长依,让云长依心里咯噔了一下。
“怎么办?”云长依像是受到了恐吓,双眸闪烁着泪花哽咽着,“兮和,我根本不想离开,只想留在国公府承欢外祖父和外祖母膝下。”
鬼才会信你的话。冯兮和沉默了一瞬,然后为难地说:“这个……要不表姐帮姨母立一张字据,如果姨母能把钱还完,我就重新考虑考虑,否则,就把你卖给三皇子当妾如何?三皇子那么在意你,一定会好好待你的。”
昌德帝只是想保住云长依,但没拒绝让她给顾锦年做妾呀。
她能说两个都不想选吗?云长依心中愤然,只觉是奇耻大辱,被咬得娇艳欲滴的唇瓣足以显示她的心情。
“我答应你。”思索半晌,她最终还是同意了冯兮和的条件,在字据上画了押。
待云长依“照顾”完冯兮和,回到云水小筑时,天色已黑。
屋内,一灯如豆,烛火在窗户纸上摇晃着两个剪影。
“长依,你今天为什么不让我在老夫人面前解释?”冯若兰在桌边等了许久,总算等到云长依回来,便把粗制的陶土碗往前一推,迫不及待地埋怨起来。
“啪——”,云长依将门窗紧闭之后,毫不犹豫地甩了冯若兰一个耳光。
冯若兰捂住脸颊上的巴掌印,不可置信地盯着云长依,“我可是你的亲生母亲,你竟然打得下手。”
“你闭嘴!”云长依在矮凳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没好气地说道:“记得对我说话客气点。要不是我,你现在八成还在姑苏那破地方守着那个酒鬼!”
她在感觉到冯兮和的不对劲之处,就暂先停止了原来的计划,准备重新部署。可冯若兰偏生上门去,又给她惹下了这么大的麻烦。
她云长依能在二十一世纪混得风生水起,在这个时代也绝对要高所有人一等。
想当年,她穿越到这具身体里,得知自己只是个国公府远嫁到姑苏的庶女所生的女儿时,就燃起了满满的斗志。
为此,她跟妹妹,还有冯若兰合谋杀死亲生父亲,并让冯若兰一哭二闹三上吊,伪装出贞洁烈女的模样,为国公府接纳她们母女开了一个好头。
然后,她打探到国公府的嫡孙女冯兮和也不过是个小女孩时,就胜券在握,她和冯若兰不远千里来到金陵,故意跪在国公府门口,就是为了博得冯兮和的同情。
她也确实成功了,冯兮和也按着她的想法走,可是,这几日来,冯兮和的剧变让她防不胜防。
但无论如何,她绝对不允许任何人挡了她的路!
“长依,你是不是有主意了?”冯若兰看着云长依娇美的眼睛里有不符合年龄的狠辣,心中顿时多了分恐惧。
闻言,云长依敛起眉间的狠戾,再次转眸时已挂上温婉的笑容,声音舒缓如溪流,“近几日,妙僧好像又客居在金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