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昔有些惊异地望着海姑喜气洋洋的脸,因为发自内心的喜悦,这张平淡的脸也显出几分俊俏来。
“我其实和王保长好了有大半年了!”海姑低头,红着脸说:“王保长的娘子三年前生王春儿的时候,大血崩,去了。我家本来和王保长娘子有些亲戚关系!她过世后,我哥就让我过来照顾王春儿侄女和保长大人。”
说到这里,海姑的头垂得更低,几乎要埋到了桌子下面。
曹嫣昔带着万分八卦的心情竖起耳朵只想听她说下去,正想给海姑些鼓励,只听她继续说:“可是保长是读过书的人呢,他嫌弃我不会认字!虽然我对春儿好得没话说,他却从来不让春儿叫我娘。而且,我若是和他一吵架,他就会从镇上带些女人回来,又会识字,又长得漂亮。”
曹嫣昔咬了一口醉螺,皱起了眉头,她不太喜欢这些海鲜,腥味太重。
只听海姑继续往下说:“前天,你来府里,我还以为你也是那些女人一路的,所以对你的态度不好!”
“哦!”曹嫣昔点点头,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今天中午,我和王保长吵了一大架!我把心里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还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海姑扬起一道眉,显得很高兴,一双眼睛亮得象纯净的海面、
“吵到后面,我就说,如果王保长你还不肯娶我过门的话,我就同意我哥嫂给我找的亲事,离开乌贼村,再也不回来了!”
“唔!他怎么说?”曹嫣昔感兴趣地抬起头来,这些海味的菜肴,她不喜欢吃,索性把筷子放下来听海姑说话。
“他,他居然说,不会放我去和别人成亲,他明天就和我哥嫂去提亲!”
“啊!这可真是太好了!”曹嫣昔说:“你们俩挺般配!”
海姑高兴地眉眼弯弯,说:“谢谢你!说来,我倒是应该谢谢你呢,你来这一趟,我才看清了自己的心思!原本想着,就这样守在一起就好,不需要计较什么名份!可是现在才明白,原来名不正则言不顺,等他去提了亲,我们就在过年的时候把婚事办了!”
“真好!”曹嫣昔真心实意地说:“要过年了吗?”
“嗯!还有小半个月!”
“只可惜我吃不到你的喜酒了!”曹嫣昔打开包袱,找了个玉钏,递给海姑:“你要成亲了,这是送给你的贺礼!”
海姑一惊,那里肯收,她虽然不懂,但是那玉钏光滑明润,通透亮泽,一看就不是凡品。
“拿着吧!”曹嫣昔硬塞进海姑的手里,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找到火精蛙呢!这只玉钏留在自己的身边也不知道最后会落到谁手里。
曹嫣昔想着,嘴上却说:“这个钏子,能给你这么漂亮的新娘子戴上,是它的福气呢!”
海姑见曹嫣昔神色有异,以为自己的婚事,触动了曹嫣昔的心事,倒也是,好好的姐弟两人却要选在严寒的冬季去爪哇国,一定是很大的原因吧!
海姑不敢再推辞,千恩万谢地把玉钏套在手腕上,这才离开了曹嫣昔和顺庆的屋子。
翌日,王文才果然托人去海姑的兄嫂提了亲。
王文才虽然年纪比海姑大了快一轮,又有个女儿,但是他是保长,家底丰厚,而且又识文断字,是村子里唯一的文化人,所以论起来,倒是海姑高攀了。
海姑的兄嫂没有丝毫犹豫便应允了这门亲事,还请了个阴阳先生选了个成亲的时间。就定在大年十五。
那个时候,算起来海大壮也应该从爪哇国回来了,正好能够参加海姑的婚礼。
海大壮是个有信用的人,他用了两天的功夫准备海上要用的东西,然后第三天的早晨,海大壮便带着曹嫣昔和顺庆出海了。
海大嫂和海姑都来码头向两人送行,曹嫣昔应海大壮的要求,把余下的五十两百银交给了海大嫂。
用海大壮的话来说:“如果死在外面了,知道娘儿几个还有一笔钱傍身,断气也能断得利索些!”
海大嫂擦着眼泪骂他一句死鬼,却又嫌这死鬼二字不吉利,呸呸地吐着唾沫。
海姑给曹嫣昔送来了一大低炒米,还有一件厚实的新棉袍。
“海上冷,你得多穿点!”她重重地握了握曹嫣昔的手臂:“记得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海大壮的船是一艘小木帆船。船舱上盖着个四方的木头箱子,做为挡风雨用。
为了加快前进的速度,一出海,海大壮就升了满帆,一阵南风吹来,小帆船顺风而行。
海大壮持着桨坐在船尾,看船前行的方向有了偏向,就做些调整。
虽然看清了曹嫣昔眼底的失望,海大壮相信出了海她就一定会相信自己的本领。
碧海无边,空旷寂寥。四周除了水便是和水一样蓝的天空,澄澈透明,偶而有几只海鸥飞过,划出漂亮的弧线,落在象云一样飘逸的帆上,象驻足的逗号。
顺庆讨厌坐船,他一出海就开始假寐,他讨厌这样足不沾地的感觉,如果不是因为此去是要捉拿火精蛙,顺庆才不会去呢。可是没有办法,他和曹嫣昔是一条绳索上的蚂蚱。
既然她决心要拿到火精蛙,那他只得无条件地执行。
海大壮一出海就象是变了个人似的,如果说在村庄里的海大壮看起来敦厚老实,象个普普通通的庄家汉,那现在一到船上后,他就好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象是一块方形的海绵吸饱了海的精气,充满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