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唯欢猛然醒神,咬住嘴里的软肉,乌黑的眼眸盯着从容尔雅的男人。
贺正骁这是在提醒她,她和他说散了的事?
那不摆明了是因为这个才卡着方舒瑜的!
乔唯欢出离愤怒了,抬起腿,膝盖抵住大公椅上不多的空余,两只小手突然就抓住男人熨帖正装的领口。
“你不待见我,可以,但你不该迁怒其他人。这件事对方舒瑜来说很重要,你不能开玩笑!”
方舒瑜十四岁辍学,在三教九流的圈子里谋生,学了一身混账的本事,生活大致三点一线:家、作案地点、警/局。
可谁是心甘情愿想这样活一辈子的?
现在方舒瑜找到了出口,从非主流一跃成为主流,正是心存犹疑又兴致勃勃的时候,她要是来个会心一击,方舒瑜会怎么样?
就算她让方舒瑜做她的私人助理,可是方舒瑜一定会认为,那是乔唯欢的感谢,而不是对她自身的肯定……
一股火,烧的乔唯欢肺腑生疼,胸口起伏不定,眼尾挑出来的红炙热浓烈,白到透明的皮肤底下,蓄势待发的青筋若隐若现,可见愤怒值有多高。
“一个不相关的女人,值得你动肝火,嗯?”
贺正骁轻轻地挑起眉,眸底厚重的夜色微微翻涌。
“还是你在她身上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才会格外上心?”
乔唯欢浑身一僵。
“不是!”
“将尊严放在活着之后的人生,想挣扎但不知道出路在哪,你在那个女人身上,看见当年变成幽灵的自己……所以现在想‘救’她?”
她没那么伟大,她只是看不下去,想给方舒瑜一条出路。
可那一个个的字顺着男人性感凌冽的唇跳出,逐渐让她的身子发麻,从脚底到头皮。
“……不是。”
她挺直了脊背,企图做出一副“你说的与我无关”的镇定,然而轻颤的手和悄然抿起的嘴唇,已然出卖了她。
手指松开,膝盖下滑,想赶紧离开这个能窥测人心的男人。
然而男人的手掌不过轻轻一握,便轻而易举的捉住她的手腕,另一手环上她纤细的腰,不着痕迹的使力,让心神不宁的她坐到他身上。
乔唯欢慌乱的向后,不知道在抗拒什么,又被男人拉着手腕拽回来。
贺正骁身子不动,没有刻意靠近,那声音和身上浑厚的气息,却全然笼罩了她,封闭了她所有的感官,让乔唯欢只能看见他、听见他。
“曾经有谁给过你逃避不开的磨难,打击你的希望,踩踏你的尊严?”
乔唯欢脸上血色褪尽,呼吸徒然加重。
那双和她平视的眼睛如同深不可测的潭,静谧暗沉,一不小心便会溺在其中。
“没有……”
“你在青涩的年纪遭遇这些,加速自我防御机制的成熟。而你现在脱离了原先的环境,才意识到自己始终没从‘过去’里走出,不止对遭遇过的耿耿于怀,还会对有类似经历的人动恻隐之心。”
贺正骁将她的手指放在唇边,轻柔地吻住。
“你现在做的没错,没必要把那些东西压住。周遭的一切是塑造人的根本,‘成长经历’是你的一部分,它将会和你共生共存,你不接纳它,那永远不会跃过它,还会陷在它给予的虚妄里。”
男人的话音、手指的热源,丝丝缕缕的渗进神经里,催眠一样,让人坚硬的意志变得薄弱。
乔唯欢眼神迷惘起来,嘴唇微动,“接纳?接纳之后呢,会怎么样?”
“破而新生,你会比现在更自由。”
贺正骁的唇触碰她青紫色的脉络,把最后一个吻落在她的手腕里侧。那点温存的热度,让乔唯欢扇子似的睫毛细碎的发颤。
胸腔里轰隆作响,她的心跳声快要震破耳膜。
她顺从于男人的暗示,相信他笃定的理论,那些隐秘的历史即将顺着出口宣泄出来,嘴角动了动,然后——
秘书来了!
敲门声打断了乔唯欢的冲动,她后怕的想,除了在叙利亚见到她的韩叔和韩以柔,她谁都没有告诉过,刚刚却差一点就信了这人的话,快要告诉他了!
机会稍纵即逝,贺正骁也不在意,“进。”
乔唯欢还坐他身上,当时便被这个字惊了下,使劲的扯回被桎梏的手腕。
原本以为贺正骁会拦一道,没想到……他比她松手还快!
乔唯欢差点把自己从男人的腿上甩下去,险悠悠的重新抓住男人的衣领,才把自己从四脚朝天的窘境里解脱出来。
借着惯性,反而比之前和他离得更近,整个人扑进他宽厚的胸膛。
有三两声轻快的小动静,乔唯欢惊魂未定的喘着气,眯着眼看弹跳的白色小点。
……好像是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