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是啊。”
“真亏他们敢做。”苏颂摇摇头。
韩冈道:“除了已得天子临幸的几位宫人,其他皆配军安西。子容兄觉得如何?”
“被临幸的宫人是怎么处置的?”苏颂问道。
“依仁宗尚、杨二美人旧例,出宫居养,说不准十月之后,就有个皇子皇女出世。”
韩冈做得面面俱到,苏颂没有别的话要说,但一想起赵煦十二岁就近了女色,他就忍不住要叹气,“这真是……”
赵家的皇帝都有这个毛病。
从真宗开始,仁宗,熙宗身子骨,几乎都是被女色给掏空的。英宗被他的那位皇后管得严点,可那也是原本身体就不好的缘故。
就是有太后,也不可能时时盯着,臣子们更是在宫墙之外,谁能管得住皇帝?
不要说皇帝了,苏颂家里的几个儿孙,虽不至于十一二岁就开荤,却也没有到了十五六还不知肉味的。
与韩冈沉默的喝了一阵茶,苏颂突然又开口,“玉昆,你想过没有?”
“什么?”韩冈放下茶盏,抬眼问道。
“有此一事,天子大婚可就会有人出来催了。”
韩冈毫不意外,冷笑道:“大概皇太妃会提吧。”
既然天子已知人事,那么就该早点将婚事定下,免得嫡长子还没生,前面就一堆皇子皇女了。皇女还好,要是有那么一两个皇子赶在前面,那日后就有得麻烦了——总会有人这么说。
等到天子大婚之后,就能赶着太后撤帘归政。其中最迫切的,便是天子的生母,封了皇太妃的朱氏。
“玉昆……”苏颂先看了看门外,有些顾忌的凑近了低声道:“你看此事是不是玉华宫中所为?”
韩冈苦笑着摇头,“说不清。但如果是有人故意如此,太妃的嫌疑最大。”
韩冈也考虑过是不是朱太妃故意在背后唆使天子如此,逼着太后不得不让天子及早大婚。
皇帝大婚,拖到十七八都可以,若是要早,十三议婚,十四成婚,也不是不行。关键就看太后怎么想。
如果太后无意学章献刘后,在皇帝大婚后还把持朝政,那么大婚后归政便是在情理之中。
“在天子亲近人中,当然希望太后越早归政越好。用这种丑事逼宫,不是不可能。”
“但后面有些地方不通情理。”苏颂时候又要否决自己一开始的想法。
“的确还有些不通情理的地方。”韩冈点头,同意苏颂的看法,“要不是这样,早就可以认定了。”
只是有句话韩冈藏在肚子里没说,女人嘛,思考回路跟男人完全不一样,身为男人,永远都不要奢想了解女人的想法……
有臣子曾经上书唐太宗,提议唐太宗去佞臣,并建议唐太宗上朝时故作震怒,‘不畏雷霆,直言进谏,则是正人,顺情阿旨,则是佞人’。唐太宗回复说‘朕欲使大信行于天下。不欲以诈道训俗,卿言虽善,朕所不取也。’
而章献刘皇后,则曾经对宰辅们说,让他们将自家的子侄名字报上来,她会赐予官位,以酬宰辅之功,等到那些重臣们一个个将名单列好呈上,刘皇后随即便一翻脸,但凡在名单上的都不用了。
有唐太宗故事在前,做皇帝的,哪个会这么做?刘皇后代行帝政,却自以为的毁了自己的信用,让自己在臣子中,变成一个爱施诈术的狡妇。须知孔子都说过‘轻诺必寡信,民无信不立’。
但是,女人执政,想要他们去下权衡利弊,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不过现在还是太皇丧期,这么做对天子的名声也无好处。”苏颂皱眉又说道。
“有恃无恐,还怕什么?”
如果是天子刚刚犯下大错,就让他退位,不是不可以。但事到如今,太后和宰相都把宝压在了赵煦的身上,弑父的事都放过了,对高太皇不孝的罪名还有什么不能放过的?事到如今,已经不可能再放弃他了。
就是太后明知此事背后是朱太妃作祟,皇帝也是故意如此,也不方便就此发作,难道还能将皇帝退位不成?
苏颂拧着眉,这事还是有问题。
韩冈不等苏颂了,起身告辞,“是与不是,只看朱太妃到底会怎么说就可以了。这两天就能知道了。”
……………………
次日,早朝之后,议政重臣们齐聚崇政殿。
除了太后,就只有天子的御医钱乙在场。
“钱乙,你把昨天的事跟诸卿家说一说。”有些话,太后不好当面说说,只能借助御医之口。
钱乙很快的将天子的病情报告向殿中所有重臣通报了一番,等他说完,不等宰辅们消化了这个消息,向太后便道:“昨日吾与韩相公商议,除了皇帝之外,其他人皆流放西域,而最近官家亲过近的宫人,则先养起来,看看情况。”
都是跟在赵煦身边的人,犯了错当然要处置,至于怎么处置,即使太后自己决定,群臣也不会有什么意见,除非太过火了——比如像赵煦之前说的,全都赐死。
不管赵煦身边人做了什么,只要不是有心谋害天子,至少罪不至死。针对这种并非侵害了朝堂权力的内侍,士大夫们的态度一向很宽容,换作是王中正这样的大貂珰坏了事,落井下石的绝对不会少。如果是掌握皇城司的都知,更是非要置之于死地不可。
现在的决定,既然是太后和韩冈共同做出的,又不是太过分的决定,也没人会跳出来的多说什么。
看着群臣无人有异议,向太后欣慰的点头,又冲着群臣道:“官家年纪也到了,这事也堵不住,万一有个喜信,日后也不好办。是不是可以为官家选后,大婚后,也能多个约束官家的人。”
韩冈隐晦的与苏颂交换了一个眼神,对面的章惇也是一副早在意料之中的神色。
苏颂上前一步,“不知是何人向陛下提议?”
“皇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