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跳脚了。”
韩冈的书房中,冯从义呵呵笑道。
刚刚抵达京师,便从韩冈嘴里,听到这个有趣的消息。
韩冈虽只打算先改动一下解试的科目,而且仅仅是加考,冯从义并不觉得韩冈保守。谁都能想到,韩冈这么一步步的对科举下手,现在虽不去与新学争夺官学的身份,但也是迟早的事。才智之士,哪个不懂得居安思危的道理?
“反对也无妨。”韩冈并不在意。
冯从义点头:“这倒是。到时候讨价还价一番,也不会吃亏。”
韩冈微微笑了一下,初来乍到的冯从义,还是没太理解他和苏颂掌握了整个政事堂的意义。
他现在已经是宰相了。行事激进,固然会引来对手的反击,但当他稳重小心的行动,那么反对者的数量也不会太多。只要还没有将床给抽走,大部分人还是愿意继续睡下去,而无视肯定会到来的结局。这是章惇都没办法改变的事。只看摆在桌上的东西就知道了。
随着韩冈的视线,冯从义的目光也落到了书桌上。
“这是……”冯从义看着一堆厚厚的卷册,不像是公函的样子。
“是行卷!”
“……不会是诗词歌赋吧?”冯从义笑着问道。
韩冈笑了起来,“没几个人会送错礼物的。”
冯从义明白的点头,“不过合眼的礼物不多吧。”
“的确。”韩冈笑容中有了继续无奈。
古有献文搏名之风,左思献《三都赋》与张华,刘勰以《文心雕龙》进沈约,便是有名的例子。
至唐时便有了行卷一事。来官宦门第的士人,往往都会带着自己的得意之作投递到高官显贵家的门房中,期盼能得到青睐,由此一举成名,或是名登黄榜,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便是行卷之文。
这个风气,现在也依然存在。不过如今天下士人都知道,想要进苏、韩两位宰相家门,诗词是没有什么用的,最好的行卷只有一种,能发在《自然》上的论文。
《自然》刊行于世多年,如今通过邮传遍行天下,通讯会员超过一万,而得到会员资格的只有两百不到。通讯会员只有一个铜扣作为标识,当新人订阅全年的期刊时,便会得到一枚。但只有发过论文的成员,才能得到会员的身份,拿到一枚银质的徽章。
由宫中大匠亲手制造的银质徽章极为精致。圆形的徽章上,代表地球的圆型图案被经纬线分割,正中央嵌入了一枚打磨过的蓝宝石。而通讯会员的铜扣同样是圆形的,经纬线只有纵横三条,也没有镶嵌宝石,完全是翻模铸造出来。
拥有一枚自然学社的银质徽章,便是叩开宰相家大门的敲门砖,出门扣在襟口上,识者无不称羡。
可惜能做到这一点的,凤毛麟角。
“哥哥不用急,以后肯定会渐渐多起来的。”
“没那么简单。”韩冈摇摇头,“毕竟读书的人还是少。”
“天下读书人,百万总是有的。”
“还是太少了。官是百里挑一,进士是千里挑一,可自然学社的成员,却是万里挑一。你说能有多少?”韩冈反问道。
“乡里读书虽少,可城里就不少了,只要蒙学中用气学的书,以后自然学社的会员肯定会越来越多。”
韩冈对表弟的敏锐很高兴:“说的也是。不能寄望于如今的士人,只能期盼蒙学中的那些学生,日后能有更好的成就。”
以大宋的富庶,城里市民阶层人数数量并不少。从比例上不超过两成,可人数上已经达到千万级。在这个世界上,比得上任何一个国家了。
市民家里的孩子,不用像生长在农村的孩子一样,五六岁就要随着父母下田,或是去打猪草、拾柴,又或给人放牛放羊,主要是去做学徒,或是做些零散杂工,不过那也要九岁、十岁之后。所以顺便上一下蒙学,做一个会写会算的学徒,找到差事要容易不少。
在韩冈而言,义务教育还有难度,但在城市中提倡幼童皆尽入学,就算只有三年时间,也足够培养出气学的根基来了。
一直以来,冯从义都是韩冈的代言人,韩冈的一言一行,被冯从义看在眼里,又如何不明白韩冈的目标和手段:
“如今关西蒙学,皆用横渠蒙书,六岁读《三字经》,七岁学《算术》,八岁九岁就能看《幼学琼林》,有关西百万幼子在,十年之后,气学将无可动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