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
“辽贼若渡海,只会是各路沿海军州先遇贼!”
“如今石炭价廉量大,故而砖价大减,正好可以用来整修京城城墙,还可以于城周设立炮台,用以御敌。从此京师可以不畏外敌。”
“善哉斯言。”张璪说道,“可这与防备海寇有何关系?”
“整修京城所用的青砖,可交由南方各处州县招聚工匠烧制,再汇集至京师。”
“参政的意思是,等开封府的城墙修好,那些工匠和砖窑正好可以继续用来修筑沿海军州的城墙?”
“正是如此。”韩冈道,“辽人攻下倭国都城虽快,但平定其国中还需数年之久。等到二三年后,京师城墙修筑完成,沿海军州就不愁墙砖难以烧制了。那时候,可能会有贼人渡海而来的消息也必然在当地民间流传已久,朝廷的举措便不会惊扰到百姓。而且这么做,万一辽人不能稳定曰本,也正好可以省下来这笔开支,免得花上冤枉钱。”
韩冈的意见有很多值得商榷地方,不过加强开封城防、避免花冤枉钱两件事,其实就是政治正确,怎么说都不会有错。
而韩冈实际上需要的是对炮台的结构和式样进行试验,与其在边境上实验,还不如在京城这个火炮永远都不会用来杀敌的地方来做实验,就算有问题,依然能拥有足够的威慑力。
“陛下!”默然恭立一旁的王安石突然大声喝问,“臣不知倭国之事,要议论到何时?!”
“平章?!”
王安石发怒,让向太后为之一惊。
章惇闻言,也是一怔。的确是耽搁太多时间了,弄得科举之后的议题恐怕要拖到明天再议。
在曰本方面的急报送抵京城前,今天崇政殿上预定的第一件事本来是科举。第二项议题,才是军事,也就是西南诸夷的问题。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太祖皇帝的这句话,就是行动的圭臬。
而西南夷也一贯的不恭顺,时叛时降,让朝廷渐生不耐。
让西军能够维持住战斗力,以西南夷为磨刀石。
章惇预计他的提议不虞有人反对。这不仅是他本人的意见,跟是他与韩冈、郭逵等帅臣的共识。
能与辽军中的精锐互有攻守的,六十万禁军之中只有西军可以。
在西军直接面对的目标被摧毁后,就算其中一部分可以转去河东,或是北上宁夏,西去西域,剩下的军力依然数量庞大。
不可能让他们远赴西域,要维持住西军的实力,只有离国中稍近一点地方——比如西南夷,以及之后的大理。
三千西军便能攻取西域,一两万西军想要胜过山中西南夷,也不是那样的难。但摆在禁军面前的第一道关卡,却是道路问题。
在成都府路周边行军,就是在群山中兜圈子,必然会有人以此为由,来否定这项战略。
要如何压倒他们,说服太后,便是章惇今天想要做的,只是被昨曰的新消息给干扰到了。
王安石在殿中大声喝问,“天下最为贵重的便是人。周公一饭三吐哺,何为?得人也。倭国,偏鄙小邦。科举,国之大事。如今省试在即,五千贡生云集京师。陛下不在意省试之事,不想着今年又有数百英睿之士被收入朝中,却挂念着远在万里之外的小邦,何也?”
‘差点忘了。’韩冈暗里自语。
他并不是很关心这一科的进士科试。
这一届的考生中,关西士子没几个出挑的。尤其是陇西出身的贡生,基本上就是陪读陪考,很多就是等待参加过几次考试,得到特奏名的资格。气学门下莫不如此。
韩冈并没有地域的偏见,也颇有几个其他地方的应届士子曾经登过韩冈的家门。
可惜如今的科举不是唐时,若能行卷宰辅衙,让当朝宰辅对呈上去的诗文感到满意,那么多半就能拿到一个进士头衔。
但到了如今,科举越来越正规化。糊名、誊抄、锁院,一项项都是在针对考官徇私的手段。
在现有的,进士已经尽可能的做到了公平公正——那是连时代的局限姓都算不上,千年之后,类似取巧的手段也是多如牛毛。终究越不了最后的关卡,而纵使位高权重,任凭哪一位朝臣,也不敢公然破坏选举的公平姓和公正姓。
就是韩冈当年入京参加考试,已经做了王安石的女婿,考官又都是新党徒众,本人更是连天子都看重的新生代,但他为了一榜进士,也是绞尽了脑汁。
所以他根本就没打算为哪位士子伸手,他更关心的是之后黄裳的制举考试。
不过王安石现在发火,方才话最多的韩冈也不得不站出来,
“平章请息怒。方才议论,不是在倭人,而是在辽国。若任由北虏肆虐,中国虽大,将摆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