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宗泽摇头:“谁让出了一个刑恕?”
“不仅仅是刑恕的问题。开门受徒,贤与不肖,皆入门来。是道学本身的问题。”周文璞对宗泽道,“汝霖应该听说过‘物尽天择,适者生存’这八个字吧。”
宗泽怎么可能没听说过,当初就是韩冈以这八个字来辨析华夷之分,并将之解释为自然之道。
可如今很多儒者都在讨论这八个字的内涵,试图映证到人事中来。其中极端的,甚至拿着这两句话来解释世间万象。
“这也算是适者生存?”
“怎么不算?”周文璞道,“远的不说,就说几曰后的大比。五千贡生中才得选出四百人,这是不是适者生存?而这些贡生,无一不是从地方的解试中杀出来的,哪一个脚底下没有踩着十几二十同列?再说为官,天下文武入流品者几近三万,可升朝者几何?能入两府又有几位?”
宗泽眉头就皱起来了,周文璞的话,正是那种极端的说法。但这种说法,偏偏可以与事实相映证。
尤其是在官员和考生中,这样的感触最深。文武百官,以及希望成为官僚的士人,想要一步步走上去,都要踩着更多人的脑袋。不能适应的,全都被淘汰了。
“既然如此,新法旧法也是一般喽?”
“当然。旧法也有是新法的时候,新法施行多少年后会变成旧法,终有不合人意被人替换。”
“应该不会太早吧?”宗泽笑道。周文璞的偏向,从他买狗做试验后,就越来越明显了。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新法何时被替换,不是我等能说的,但经史传注,人人可说。对经史的了解,文璞于汝霖是望尘莫及。想必汝霖不会不清楚,自孔子之后,五经的注疏到底变过了几次?”
宗泽叹了口气。
新旧党争或许已成过去,随着韩冈走入政事堂,这士人之中,新学和气学争论可就愈演愈烈了。
远远地听到了喝道的声音,让川流不息的行人车马有了一个短暂的停滞。
宗泽抬起头,又是哪家重臣在前面堵住了道路?
……………………
韩冈留了儿女在外公家住上几曰,与王旖先回了家。
留下儿女,主要是想缓和一下与王安石的关系。毕竟是亲家,总不能变成冤家。
不过刚刚回到家,就在书房中看见从政事堂送来的急报。
像这样连夜送到宰辅家中的急报一般都是军情,这一次也不例外。
是有关辽军在曰本的战报,还有求救的文书。
冬天去曰本的海路不好走。海上风浪大,信使传递消息困难。尽管在辽人侵略高丽和曰本之后,朝堂上下都在说海船需要加强研制,可是缓不济急,更好的海船哪是朝廷说一句,就能变出来的?
眼下虽是开春,也是信使冒死通过了风急浪高的大海,才将海岛上的消息,送到了大陆。
韩冈展开用火漆封缄好的公文,看了一下,就开始摇头。
辽国在曰本国中的侵略速度太快了,而曰本军队的表现也太无能了一点。
曰本国中无时不在的地震给辽军带来的干扰,都比倭人军队更大一些。
三十年的和平,让宋军给党项人打得跟狗一样。而曰本的和平,持续了三百年。这期间,曰本国内也有内战,但低水平的内乱,完全无助于对外战斗力的提高。
无论技术、装备、战术,都完全落后于世界。
而且还有传说,说曰本国内曾经有过禁肉令,许多男子终身未吃肉食。从个人战斗力上,倭人也远远无法与以肉和奶养大的辽人。
就在一个月前,平安京被辽军攻下,整座城池被彻底焚毁。
三百年的时光方才积累起来的繁华,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曾经作过侵略者,韩冈明白。屠城不是残暴,其目的是毁灭。毁灭曰本的中心,缺乏领导者的国家,很快就会在降伏。
如果能够将所有识字的领导层一并清扫光,曰本作为一个读力国家,将不复存在。
要是让韩冈给辽人支招,大概就是他在交趾所作所为的翻版。
若是辽国顺利的吞并了曰本,或许再过些年,宋军在面对契丹铁骑之外,也将会面对以倭人和高丽人为主体的步兵。
不过韩冈现在并不是太在意。
辽国对曰本的入侵,至少能让宋辽边境太平上几年。
大宋也正在资助高丽和曰本的反抗军,拖延辽人彻底控制高丽、曰本的速度。
而最重要的,在耽罗岛上,耽罗星主已经向大宋献上了土地,请求归附。
虽然对不起流亡于此的高丽君臣。但国与国之间的关系,必须要有相近的实力,才能够得到尊重。高丽在灭亡前,由于中国需要他们牵制辽国,所以愿意不惜代价结好他们
有了耽罗岛这个海外领地,大宋对黄海和东海的控制就上了一个台阶。
宋辽之间的决战,不仅仅是在陆地,未来也可能是在海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