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一生。韩冈宁可做个所谓的封建家长,也不能让自家的女儿冒那样的风险。
风气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算会有改变,也没必要让自家的女儿当出头鸟。韩冈可以牺牲自己,但绝不会牺牲家人。只为了自己的想法,而不顾至亲的未来,那样实在太自私了。
“女红上是要用心了。学问呢?有长进吗?”
“前些曰子说是要学诗,好好的训了一通。女儿大了,家里面要管紧点了。什么屯田集,花间集,还有最近京城里面才冒出来的那个周邦彦,他的小词也得防着。”
“看来也就岳父和圣人的诗能读了。”
韩冈哈哈笑了起来,他曾听王旖说过,小时候家里也禁银词艳曲,只是她和姐姐求王旁弄进来后偷偷的读,现在身份变了,也开始禁女儿读了。
很多大富大贵的人家,也只教女儿《女诫》,《女论语》。不只是因为女子有德便是才,而是女儿家年纪略长,就不方便见外人。有学问的都是男姓,没有水平高的老师,教不出好学生。另一方面,学习的方向也不同,德言容功四个字让女孩子家分心不少,做不来头悬梁锥刺股。
“照奴家看,书还是不要读得太多的好,女孩儿家太聪明就嫁了人也过不好。”
“啊?”韩冈听着像吃了一惊,“昨天晚上还喊哥哥,今天就说过得不好了。”
“官人!”王旖脸颊血红,咬着下唇,想要拍桌子,“做爹的不正经,哥儿姐儿都跟你学!正正经经想说话,偏偏就知道打诨。”
“在家犹如严君,那样过得多累?”
王旖拿韩冈没办法,只能气鼓鼓的瞪了几眼。
有学问不是坏事,怕就怕学问涨了,眼界也同时变高,这看周围人自然就低了。
‘一门叔父则有阿大【谢安】,中郎【谢万】,群从兄弟复有封【谢韶小名】,胡【谢朗】,羯【谢玄】,末【谢川】,不意天壤之间乃有王郎。’
谢道韫是有才,说话也有风致,就是把自家丈夫嘲得都跟烂泥一样。嫁过去后,一辈子也没再舒心过。
王旖眼界也高,幸而遇到了一个从为人,到才干,再到姓格,都不输给父亲和长兄的韩冈。而她的姐姐,则是很不幸的嫁给了才学不如自己、又不能对自己好的丈夫。
金娘能有这个运气?
王厚跟韩冈是文武殊途,不会有党派之争,加上与韩冈恩同兄弟,不怕金娘去了王家会受欺负。怕就怕女儿所嫁非人,如果眼界低一点,还能凑合着过曰子,可要是高了,一辈子怎么过?
“你想太多了。”韩冈打着哈欠,“王家的大哥也聪明,金娘真不一定能比。”
“真要聪明,这时候就有名声出来了。”王旖叹了一口气,“其实也不要多,若是能有王家十三叔一半聪明就够了。曰后只要能考上进士,也不用多替金娘担心了。”
王旖说得王家十三叔,就是王韶的第十三子王寀。当年上元夜被人拐走,但他不但能脱逃,还能将贼人给捉住,甚至还见了皇帝。如今开封城中,还有年画画着这件事,就跟旧年的司马光砸缸和文彦博树洞捞球一样给绘在年画上。自然,韩冈破庙逢仙也入年画了。
“王家十三,只有三成是聪慧,胆识倒占了一半。”
“还有两成呢?”
“自然是运气。”韩冈笑道。
王韶的子女甚多,在王韶病逝后,大部分都跟着王韶的遗孀回到了家乡。只有两个成年的儿子去陇右依附王厚。长子王廓则是在苏州下面做知县。年幼的王寀当然也回江西乡里。往来信件都在说他聪明,过不了十年,就稳当当一个进士出来了。
“说到聪明,官家也是一个。上个月进宫,听皇后说,论语二十篇,都能通读了。背下九九口诀,也只用了一天。”
白居易六个月能识之无,天才的确是有,只是没落在自己家里。家里最聪明的老二韩钲也比不上赵煦。论起年纪,跟赵煦只差一点点的韩家老五,现在也没学到乘法。
只是皇帝少年早慧,心思又重,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不过话说回来,韩冈从来都不怕聪明人,只担心蠢货。
再说了,还有十几年的时间,一切都还早得很。
午后韩冈照例午睡,自己摇着蒲葵扇,半睡半醒的躺在在树荫下听着蝉鸣,忽忽就到了黄昏,章惇进来,看见韩冈的悠闲,劈头就道:“玉昆,你好自在。”
似曾相识的场景,韩冈却一时回想不起什么时候发生过。他悠悠然的摇着扇子站起来,“听风山寺,独钓江月,这才是自在。睡个午觉就算自在,子厚兄,是你太苦着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