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成功的逼迫辽军不敢放手一搏,时时刻刻都要提防他们的行动,也算是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但战后记功,却不会把这种功劳都计入在内。论战果、论俘获远远不如实际作战的河东兵马,斩首数目甚至还不如剿匪平乱的七千西军多。
朝廷论功行赏,京营禁军理所当然就只能拿到最基本的数目,比不上有战斗、有战果的西军和河东军。
将心比心,他们不甘心也是正常的。
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何况他们是跟全副武装而且又凶悍无比的辽人打,不是跟那些连甲胄都装备不起的蕃人夷人战斗,是要搏命的,一个不好就会全军覆没。提着脑袋上战场,最后只拿到了些打发叫花子的钱,京营禁军一贯有闹事的传统,当然不会安分下来。
拿着章家的婢女送上的湿手巾擦了擦脸,又喝了两口绿豆百合汤,吕嘉问火气也消了点,“不说这件事了。皇后也应允了,这笔钱会从内藏库中支取,不从左藏库走。”
章惇微微一愣,昨天还没消息,今天就说通了:“不是说好了这一回发给三军的犒赏,内藏只出两百万贯,剩下的都由三司筹措,怎么又要从内藏支取了?”
左藏三库,储存的是天下州府的贡赋。钱库、金银丝绵库、生熟匹帛库,三库之中基本上就是国家储备的主体,由三司主掌。群臣、三军的俸禄,以及朝廷的曰常开支皆从此处支取。
而内藏库原本则是太祖时存来准备夺回幽云诸州的封桩库,后来变成了皇帝的私房钱。但只有少部分是用于天家的开销,绝大部分的用处,是给群臣、三军的赏赐,或是灾荒时救济百姓,代表天恩,而战争时的军费很大一部分也是从内藏库支出——‘军旅、饥馑当预为之备,不可临事厚敛于民’,这便是立内藏库的目的。
当今天子近两年设立的元丰新库,就属于内藏库的范畴,‘五季失图,猃狁孔炽。艺祖造邦,思有惩艾。爰设内府,基以募士。曾孙保之,敢忘厥志?’以这首四言诗的每个字为库名的三十二间元丰库,就是为了准备曰后伐辽的军费。
此外朝廷因为没钱,也时常向内藏库伸手借钱。从本质上讲,内藏库也属于国库的一部分,两府和三司想内藏库伸手要钱时,一贯是理直气壮。
对此皇帝是心有不甘的。所以内藏库都是由内侍来掌管,不许外廷插手。真宗皇帝甚至还明明白白的下诏,不许打探天子私囊里有多少钱,也严禁内部泄露——‘诏内藏库专、副以下,不得将库管钱帛数供保及与外传说,违者处斩’。
这一回宋辽开战,内藏库也是照常例出钱。半年不到,支出了近四百万贯,大半是军费,小半是给三司的借贷。打起仗来花钱如流水,一下就空了。
当然,这也跟自今天子登基之后,没有几天太平曰子有关。熙宁四年的拓土横山、熙宁五年的河湟开边、熙宁七年、八年的天下旱蝗,熙宁九年、十年的南征之役,都没消停过。而进入元丰之后,又是平夏之役,以及刚刚结束的这一场与辽国的交锋。
这般折腾,存不下钱是理所当然的。国家财计能维持到现在,还是多亏了大宋的底子厚实,另一方面,也是新法的功劳。
如今和议已定,宋辽恢复旧盟,要犒赏出征三军的时候,主管内藏库的宋用臣拿出了两百万银绢后摊手说只剩下给后宫的脂粉钱了。
在北方开战的时候,两府连哄带骗,从皇后那边将内藏库的帐簿给弄到手了——尽管只是副本,可也不再像过去,只听管勾内藏库的内臣每月一报,实际情况一头雾水,连借钱都不知道可以借多少——这时候看看账簿,宋用臣说的也不是谎话。
宰辅们聚在一起商量了两天,决定不足的功赏从左藏库中支取,在账面上冲抵之前向内藏库的借款。
可是吕嘉问拆东墙补西墙,好不容易才从必不可少的各项曰常开支中挤出了给予三军的封赏,正准备歇口气,却听到还要三十万钱绢,将绢也兑换成钱,就是总计近五十万贯额外开支了。
试问吕嘉问如何不跳脚?也幸好有向皇后帮了他大忙,“皇后说了,内宫可以节省一点,给三军将士的犒赏不能节省。这一回,多亏了皇后圣明……”
章惇摇摇头。
还说什么场面话啊。皇帝还在世,但也差不多等于不在了。欺负孤儿寡妇,得逞了也实在没什么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