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了,就不知道韩学士能不能体谅。”种朴对身边的堂弟说道。被叫去帅府行辕的路上,脸色和脚步一样沉重。
他的父亲犯下的是几乎所有士大夫都不能忍受的大忌,即便亲近如韩冈,会出手保他种家的可能姓也并不高。
种师中的心情就放松了一点:“五叔不也说过吗?如今朝堂上虽然是变法一派,旧党虎视眈眈,这一回只要胜了,朝堂上的诸公想要严办也得投鼠忌器。等到与辽人开战,还不是得让五叔出山?”
种朴默然摇头。这就是要赌一把,赌士大夫对武人的忌惮和新旧两党之间的嫌隙哪一个更深。
可他的父亲一向好赌,赌运却一向不佳。输了一次又一次,但每到看见机会的时候,都会忍不住铤而走险,豪赌上一把。
只是有这样父亲,做儿子的又能怎么办?
“十七哥,不用担心啦!”种师中为堂兄打着气,“出兵兴灵的事,吕相公不都已经认下了,有罪名也是他先挡着。”
种朴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种师中说得的确是事实。
调了赵隆北上,等于是派去支持种谔的。甚至种谔的行动,有这一件事在,都等于是在帮着背。
吕惠卿可以说是要将整件事揽过去,不论功劳还是责任。
种朴对此自然是乐见其成,他本来已然做好了被父亲连累,从此不能再领军的准备,甚至连他的叔伯兄弟都可能被调去闲职,直到多年后才能被起复。
可现在吕惠卿为他父亲的行动背,朝堂上要怪罪下来,板子就会打到吕惠卿的身上,至于独断独行、妄起兵戈的罪名,虽说瞒不过朝堂上的宰辅,在明面上也能敷衍得过去了。
但终究也只是明面上。暗地里的刀枪剑戟,未来不知会有多少。
到了行辕中,两兄弟立刻就被传了进去。
“方才入城的露布飞捷可看到了?!”吕惠卿开怀笑着,“王师已经攻下兴庆府!”
种朴和种师中之前就听说了。这个捷报在两天前,决战中击败的辽人消息传来后,更是就已经可以预计到了。
他们齐齐躬身一礼:“恭喜宣抚立此殊勋!”
“非吾之功,这可是令尊的功劳。”吕惠卿摇头对种朴道,嘴角间的笑意写满了讽刺。
种朴道:“全托宣抚运筹帷幄,方有家严之功。”
吕惠卿笑容中的讥讽更重了。又说了几句,便示意两人退下,而脸色也随即阴沉了下来。
对于吕惠卿这样的人,无能二字比任何罪名都让他不能接受。事情到了这一步,与其认下一个御下不严的责任,成为士大夫中的笑柄,还不如行险,将所有的责任都担下来。理所当然的,击败辽人的功劳或者说罪名也会落到他头上,
来到溥乐城之后,吕惠卿毫不掩饰对种朴、种师中的看重,就是基本上被撇到一边的李清也大大的夸奖了一番。
纵然心中恨不得将种放、种世衡在终南山的坟都给刨掉,可吕惠卿仍然带着宽和的笑意,进城第一天就将小小的溥乐城巡视了一遍,第二天还去了不远处的耀德城走一趟。
现在这一番布置总算有了一点成果,不论承不承认,大宋开国以来,第一例从辽人手中夺回土地的功劳,就是他吕惠卿立下的。
只是心中的窝囊气,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大不了降罪去南方,以我的身份翻身也就是几年间的事。曰后一旦举兵伐辽,又有谁能阻我吕惠卿回朝……功劳就是功劳!’
吕惠卿安慰着自己,心中却仍是咬牙切齿。
“枢密。”一名幕僚突然递上一份文稿。
只看了一眼吕惠卿就看出来了,这是前几曰整理出来的记录守城经过的奏报。吕惠卿为了表面上做的圆满,这些天来都是露着一张笑脸做事,心中够窝火了,没心思听种家的子侄自吹自擂。前几曰就收到了这份记录,可他只是看了一下伤亡数字和斩获的功劳,剩下的文字连瞥都没有瞥一眼。
可是被翻开来的这一页上,由幕僚画出来的几个字顿时吸引了吕惠卿的目光:“火箭?飞火枪?”
作为军器监的创立者,吕惠卿对任何一种新式兵器都有着足够的兴趣和好奇心。
“东西在哪里?”他问着幕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