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当是常听人说的,要维护重臣的体面。向皇后想了想,自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殿中又安静了,注意力的焦点回到了司马光的身上。
司马光遽然抬头,愤怒的血色重新充满了他的眼中。
“韩内翰乃是药王弟子,既然说臣病了,那臣当真是病了。”司马光的声音颤抖着,激荡的心境从话声中透出,“熙宁二年新法施行,至今已有十二载。其中连年战火,灾异频频。纵有煌煌之功,可民生之困苦,条条种种实是数不胜数。臣之病,非为己病,实为天下而病……”
他停了一下,轻吐了一口气,仰起的面孔上甚至能看见溢出眼角的泪水,最后,他猛然怒喝出来:“若说臣有病,臣的确已经病了十二年了!!!”
司马光的怒喝在殿中,周围寂静无声。
这是什么?
怨望!
不管司马光说得多么冠冕堂皇,表现得多么悲愤,浓浓的怨意却是溢于言表。是对新法的痛恨!是对天子坚持新法的不满!是要继续坚持党争的宣言!
明明白白的怨望!
可司马光眼下宁可亲口坐实自己的怨望之罪,也不会让心疾、惑疾之类的病症强加在自己的头上。
若是被确定为失心之症,也就没有卷土重来的机会。而现在他所承认的一切,的确可以说是怨望,可是当未来国是更迭,又可以说是思国忧民的表现——就算是现在,当这番话传扬出去后,也肯定能惹来不少同情和敬仰的目光。
而且乍听起来司马光表现得忠心耿耿,忧国忧民,毫无经验的皇后,被其蛊惑也不是不可能的。
这份冷静,倒是印证了韩冈之前的判断,司马光没有服输。甚至还反咬一口——今天韩冈能拿药王弟子的身份来指证他司马光是疯子,那明天又将是谁成为牺牲品?
韩冈今天在殿上做的事到底是什么?
司马光已经说出来了。
是张角的妖言惑众!是赵高的指鹿为马!是李林甫的颠倒黑白!是来俊臣的罗织人罪!
韩冈既有如此手段,朝臣们纵然不是人人自危,也会从此对他提高警惕了。
其实司马光即便证明了怨望,依然无法治罪。以他太子太师的煌煌地位,旧党赤帜的赫赫声威,也只能让他回洛阳养老。尽管司马光对王珪喊打喊杀,但他依然可以仗着与天子共治天下的士大夫的身份,来避免任何加之于其身的罪责。
情况再坏,也不过是一切照旧,司马光回咬一口的结果,却是能将韩冈拖入烂泥塘里。
章惇和苏颂都变了脸色,司马光的反扑在预料之中,不过狠辣却超乎他们想象。
可韩冈神色如常,这又能怎么样?
难道将新党的这一次反扑给打回去,会一点损失都没有?知兵如韩冈,不会这么幼稚。
且更重要的,关键点并不是自己,司马光到现在还是没有想明白啊!
“敢问宫师。”韩冈平和淡定的问道:“王珪之罪当如何论?”
司马光刚刚凝聚起来的悲壮气势顿时就烟消云散,甚至有一瞬间的迟钝,“诛之!”尽管声音依然狠厉,却没有了之前的毅然决然。
“罪名呢?”
司马光气势更低了三分:“歼邪!”
韩冈轻叹一声,摇摇头,却一句话也不再多说了。
还需要他说什么呢?
眼下的关键点是什么?
是对王珪的判罚!
司马光死不认错,咬定了要杀王珪,但他不敢也不能将王珪的罪名一条条列出来。一旦他这么做,即便区区一个大理寺中的法官也能将之一条条的驳回去,无论如何都定不了王珪的死罪,最多也只是出外而已!
——在皇帝和皇后的心目中,王珪最该死的地方就是他在定储之事上没有尽到他的责任,可王珪他毕竟开口请求立储,是韩冈、张璪、薛向之后的第四人。
他没有反对立储,而是支持的!这样的作为,甚至无法治罪,只能褒奖!
所以司马光给出的只有空洞的歼邪二字。
如此罪名,还要杀宰相?!
这难道不是心疾最好的证明吗?难道这不是怨望于心,以至于王珪成了出气口的证明吗?
前面听到司马光的悲愤之语,向皇后一时间也不免为之动摇。可现在司马光依然咬定了王珪,却给不出一个让人信服的罪名。这让她又坚定了对司马光的看法!
“记得当年宫师守长安,上书建言边境息兵,京兆【长安】、邠州不必加强防备。而后庆州广锐卒叛乱,叛贼吴逵领兵南下,破庆州,掠邠州,兵锋直指长安城,幸而在罗兀城与西贼交战的王师回返,才将其困在了咸阳。又得韩冈孤身入城说降,方才顺利平叛。只是也让西夏又苟延残喘了多年!”
王珪为相,主张伐夏,虽然有些波折,但西夏终究是灭了。司马光说不要加强长安、邠州的防备,可吴逵叛乱,差点就攻到了长安,解围还是靠韩冈帮了忙。
这是给司马光的最后一击——无能!
说话的,是蔡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