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降临,韩家的正厅中灯火通明,一向不喜游宴的韩冈难得的设宴待客,虽然宴席上没有伎乐,却也足够热闹
韩冈多年来京内京外任职多处,推荐了不少官员出来,而在韩冈府上,也养着十几名门客,加上气学的门人弟子,为数是众多不过能当得起韩冈设宴接风洗尘的,也就是寥寥数人,黄裳便是其中之一
在韩冈自河东任上调任太常寺之后,黄裳也辞了在河东的差遣,不过他并没有立刻跟着韩冈回京城,而是先回了家乡一趟到了快入冬的时候,才回到京城韩冈一向看重黄裳,待到他入京,便摆下宴席,为其接风洗尘
酒宴之后,韩冈又在书房中招待了黄裳,端着茶,坐下来说话
半年不见,黄裳黑瘦了一点从河东到福建,再从福建进京,奔波万里,外形上有这样的变化也正常不过看着精神得很
“这一次勉仲进京,是不是一直待到两年后的进士科?”韩冈问着黄裳
黄裳点点头,道:“其实只有一年半了离解试是只有一年时不我待啊”
“说得也是,的确没多久了”看来黄裳在考试前,是不准备候阙出来做事了,要专心致志的准备科举,韩冈笑道,“不过以勉仲之材,厚积薄发,今科定然是能高中的”
“多谢龙图吉言”黄裳低头谢了韩冈
坐着喝了杯茶,韩冈问着黄裳:“勉仲这一次回乡,一路上所见福建和江南今秋的收成如何?”
“今年风调雨顺,又是丰年,各路皆是稻谷满仓就是福建,只靠广西海运来的六十万石稻米,一路的在粮食上的亏空也弥补上了,此乃端明之功”黄裳先说了两句好话,“不过就担心谷贱伤农,今年各处的常平仓已经都收满了,明年若还是丰收,粮价肯定要大跌了……其实今年江南的酒价已经跌了三成还多”
“三成?怎么这么多?”
酿酒靠的是粮食,荒年粮食少,酒****,丰年粮食多,酒价跌,这是正常的但丰年喝酒的人也多,这样的年景,酒价一下跌下来三成,这个数目未免就多了些
韩冈也有些头疼,明年要还是丰年,粮价必然是要跌的最好的办法,是兴修水利或是交通等工役,消耗一部分钱粮,以稳定明年的粮价税赋收上来就是该花的,要是学着文景之治,粮食烂在仓库里,串钱的索子一并朽烂,那就太过浪费以现在的存储水平,四五年后的稻米早就发黑霉烂了,保证有三年之积就已经足够了
只是这个问题,只能让天子和政事堂去头疼了,韩冈处在现在的位置上,却是连一句话都插不上,没资格去干预,正经是将现在的工作做好才是
黄裳也知道韩冈现在的职位在这些事上插不上嘴,也不再多提,道:“上京过金陵的时候,黄裳顺道拜见了介甫相公一面,也带了信回来”
韩冈前面已经听说了黄裳去了半山园,黄裳是韩冈的门客,从河东南下时,韩冈顺便就托他给王安石带了信和礼物不过主要还是将黄裳介绍给王安石通过顺丰行和自家的人手,韩冈与王安石之间的信函,基本上两个月就能联系上一次,用不着借外人之手来通信但他没想到黄裳回程的时候又去了半山园拜访了一趟
“家岳说了什么?”
“介甫相公只是与黄裳谈了些解字上的话题”黄裳回道
“如何?”
“介甫相公这几年佛经读得多了……”黄裳摇摇头,“解字又多不合古意”
韩冈神色一动:“《字说》和殷墟之事,勉仲你是不是已经听说了?”
“在南京的驿馆中听说了”黄裳沉声道,“端明编纂《药典》,正好收到相州的甲骨,真乃是天意了”
“时运而已”韩冈笑了一笑,将家中留存的几块甲骨拿出来展示给黄裳,“多的还在编修局中,勉仲若有雅兴,可以往编修局一行……就在太常寺中”
黄裳现在已经是以气学门徒自居,拿着甲骨文眯着眼睛看了好一阵,才放了下来对韩冈道:“不是端明,真不会有几人能注意到有些见识的士大夫,又有谁会去检视药材”顿了一下,又道“听说已经有不少元老上请天子早曰决定发掘殷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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