录事。
大宋和辽国之间的外交向来是采取对等原则,对方派来的使者,正常情况都是由平级的官员来接待。如果资格不敷,往往就暂时赐赉一个平级的官阶。在过去的几十年里,经常有借紫——提前赐赉三品服章——的情况呈现。因为这个惯例,雁门县刑房录事穿上了一身绿袍,假借了一个同录事参军的名头,简称正好即是录事。
这件事来有些可笑,不过从结果上来,邵祥表示得很不错。就像韩冈所,一个录事的吏职简直是屈才了,以他的口才,以及胆量——破坏宋辽两国的盟约,这可不是罪名,即是知州都不肯担在身应当放在更合适的位置上,才不至于浪费人才。
听到韩冈的嘉奖,雁门知县连忙在下面附和:“邵祥一向行事稳妥,这些年来,县中刑房极少有过失。”
“是不是荐他一个官身?”刘舜卿提议道,“也好让他继续与辽人打交道。”
“也好。”韩冈颔首道:“就先让他负责对辽人的交涉,如果办得好的话,朝廷也不会舍不得一份判司簿尉的爵禄。”
这就不是领俸禄的官员那么简单了,而是有品级的官!县学里的学长、教谕,他们是官,也简直是官,也领俸禄,但他们都是流外官,没有品级。想要晋身流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进士释褐授官,也不过是判司簿尉。雁门县中,有品级的官员也就是知县、县丞、县尉和主簿四人。
邵祥此前仅仅是个吏员罢了,连不入流的官都不是——刘舜卿本意就是举荐他一个流外官——而韩冈一句话,却将他抬举到流内品官的行列。虽然还有个前提条件,但韩冈此前已经将底限画了出来,只要顺着这条线走,怎么也不成能将事情办砸了。
这番话传到外面,肯定会惹来几多羡慕嫉妒的目光,就是在率为官员的厅中,也是引来了几声感慨。
这件事议论两句,就放到了一边。仅仅是花絮罢了,还有更重要的正事,否则,代州的一众文武官员,不会大半聚于州衙厅中。
韩冈问刘舜卿,“边疆各寨是不是都放置好了吗?”
“已经放置好了。雁门山、屋山和恒山的那些寨子外围的军铺、烽燧,都加派人手。最有可能被辽人犯界的土墱寨、西陉寨,伏兵都放置下了。”
“再传话给各寨,让他们再心一点,不要垂钓不成,反给鱼拖下水。”
眼下边疆的局势如同绷紧的一根弦,随时可能被剪断。就在三天前,代州、乃至宁华军、岢岚军、火山军,韩冈全都遣人通知了,让他们加强提防——那已经是韩冈上任后,第二次传令缘边各军州。如果算上他上任前,朝廷的诏敇和孙永的军令,已经是半年来的第五次。
刘舜卿垂头道:“末将明白。”
韩冈和刘舜卿都不会认为辽人会咽下这口气。他们要是这么容易就善罢甘休,也不会成为从唐时开始,就困扰中国的边患。也不会认为他们会只动嘴皮子,辽人手中的马刀总是随时准备挥下。接下来,少不了会有股戎马犯界。韩冈要刘舜卿做的,就是迎头痛击,打得他们回去.舔伤口。
至于朔州派来的使者,只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角色,要否则也不会一级推一级,最后轮到一名胥吏接待他,简直都是笑话了。韩冈和刘舜卿身边哪里找不到更合适的人?
只因为他们都知道,要想跟辽人好好一话,是用刀枪打出来的,不是靠嘴皮子辩出来的。根本没需要理睬所谓的使者。
韩冈其实不想挑起宋辽之间的战争。饭要一口口吃,事要一点点做,不先解决西夏,反而在伐夏之役的同时,另外再开辟一个战场,少不了要伤筋动骨。
但越是不想挑起战争,就越要表示出自己不吝一战的强硬。要是让辽人看出自己这边的顾虑,想讨价还价都难了。
萧十三、乃至他身后的耶律乙辛,同样害怕战火,一旦被逼得出兵,亲自领军还是坐镇国中,想必耶律乙辛都下不了决心。出战军队又该如何编成,同样会让耶律乙辛伤透脑筋。
麻杆打狼两头怕。
不敢否认已经订立的鸿沟条约,将犯界烧杀的罪行推给其实不存在的伏莽,辽国的态度其实已经放软了。
这样的情况下,强硬以待才是最为正确的做法。比及拼过一下之后,让辽人明白自己这边的决心,才有可能迎来人所共盼的平和平静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