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路。只是北地酷寒,修筑着实不易。连接南京析津、东京辽阳的铁路,修了七八年了都没全部完工。
从析津府往奉圣州去的铁路,也在铺设之中。但韩璃也曾听闻,那条铁路好像要爬山,所以在工程上有个难关,停工已有一年之久。
国力上的差别,让辽国的铁路建设举步维艰。人才数量上的差距,让辽国甚至无法很好地运行一条铁路——从襄汉水运的那一条仅有数十里的木质轨道开始,用了近二十年的时间,大宋才培养出了足够的专才,来维持数千里铁路的正常运行。
听孙子详细的回答了一番,韩缜和韩维交换了一个眼色,都有几分惊喜。
前一点简单,但能明白后一点,可就不容易了。
“算是长进了点。”韩维的夸奖还是带着苛刻,然后终于想起派孙子出去是为了什么,“冯京出来了?”
“啊,出来了。”终于等到了,韩璃连忙点头,“一刻……两刻钟前就从韩相公府上出来了,不过冯相公没再往潞国公府那里去,而是往南去了。”
“南……”韩维双眼眯了起来,“冯京现在住哪里?”
韩璃道:“就是在靠着朱雀门的地方。”
“回家去了?”韩维与韩缜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笑了起来,“冯当世还真是不能成事。”
“文宽夫怕是要火上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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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京出来后就回家去了?!”
只听到一句,文维申就猛然大叫起来,不仅韩冈那边没消息,就连冯京也好像要改投门户。
“小声点。”文及甫不快的提醒道,“别打扰了大人午睡。”
文及甫压低了声音,跟文维申说话,可在里屋假寐的文彦博还是听到了,叫了起来,“出了什么事?”
文及甫、文维申两兄弟忙忙进去,“大人,没什么大事。”
“没什么大事,那就是有小事喽。”文彦博岂会让自己儿子糊弄过去,“是什么小事?说来听听。”
文维申犹豫了一下,小声道,“冯京与韩冈见过面后,就直接回家了。”
文维申说话的时候,文及甫小心的关注着他们的父亲文彦博。老年人若是动怒动气,很容易出事。而文彦博,也正是易怒的脾气。
但文彦博这一次却没有太大反应,反倒是有几分好奇的模样,“哦?韩冈是怎么说服冯当世的?还真想亲眼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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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钲从头到尾看到了全程。
前因后果韩钲并不清楚,但从父亲与冯京之间的对话中,却已经了解了很多。
不过韩钲宁可自己不了解。
“大人,那辽人……是不是……”
他不敢再追问下去。
当朝宰相与北虏私下里勾结,或许还不到勾结这一步,可只是向敌国泄露国中机密,那也意味着官场之内的一场大地震。自家父亲作为罪魁怕是连名声都要给毁了。
不过韩冈似乎已经从简单的几个单词中听到儿子的心声,“说说你的理由,为何会这么想?”
‘这不是理所当然吗。’
韩钲在肚子里嘟哝道,只要多想一想,很容易得到这个结论。
文彦博、冯京、韩缜韩维,事后都应该能想到。只是时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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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缜和韩维都不喜欢文彦博,在他们看来,如今朝堂上硕果仅存的仁宗朝的宰相,私心实在是太重了一点。
辽国如今国势昌盛,若不是大宋同样国运蒸蒸日上,换作仁宗、英宗时,早已亡于契丹骑兵的铁蹄之下。不过一旦兵权四散,无论是哪一方,都无力与辽人对抗,最后倒霉的只会是北方边境上的百姓。
“这只金毛鼠,还是这般滑溜。”韩缜轻笑着,脸上的皱纹也放开了。
原本他们就准备站在韩冈的一边,尤其现在的局面,让他们更不会站在政事堂的对立面。韩冈又说服了冯京,这让事情变得更加容易处理了。
韩维还有些疑惑,“章惇、韩冈皆是晚辈,他拉得下他的那张老脸?”
韩缜猜测着,“或许有什么把柄抓在了韩冈的手里面。”
哪家显贵家里没有点阴私事,真想要把人往死里逼,总能找到理由的。章惇和韩冈做了那么久的宰相,控制朝堂多少年,若这点能耐都没有,他们早就连皮带骨被人吞了。
政事堂手上本钱雄厚,外路官员和致仕元老根本无法与之抗衡。如果不是太后病退,天子失德,使得宰相们不得不为他们的专权找一个合乎天理人情的依仗,就不会有今日一干入觐元老的风光。
听到了祖父们的对话,韩璃也放下了对乡里的担心,低声笑着对父亲道:“潞国公想示威,这下丢人现眼了。”
但韩璃却没能从父亲那里得到回应,他低头看了韩宗儒一眼,却发现自家的父亲正紧皱着眉头,头上脸上的汗水如同小溪一般潺潺而下。
“阿爹,怎么了?”韩璃一下紧张起来,忙问道。
“不太对劲,辽人来的蹊跷,似乎哪里不对……”
韩宗儒说得有些颠三倒四,却让韩璃的心都提了起来。
“小猴子,你和你爹在说什么私话呢?”
韩缜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很大声,韩璃惊得回头,却见韩缜和韩维没再说话了,都在看着这边。
韩璃张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韩宗儒眨巴了两下眼睛,清了清嗓子,“其实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