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足。不是说有10条人命吗?难道10和4是一样的?难道他们了解到的数据是假的?
方扬冷眼扫着会场,沉着劲怕人,等记者们喧叫一阵他,他起身,宣布散会。有记者不让他走,工作人员强行驱开记者,护卫他离开了会场。这个时候,方扬才不会多话,话越多,越容易被记者们抓住漏洞,何况真实的数据是多少,他也没亲眼见过,也只是听罗天运说过,10条人命,而且李惠玲根本就不相信只有10条人命,大家都在寻找数据的真实程度,恐怕真正了解内幕的只有马英杰和彭青山,这两个人全是罗天运的心腹,他们会说真实的内幕吗?
李惠玲和古庆明都在查数据的内幕,只是方扬不想知道这些内幕,知道越多,越引火上身。他现在只守住一条,言多必败。领导说什么就是什么,多的话,他一句都不能说,不敢说。而且罗天运一言不发,谁知道罗老板内心在想什么,罗老板越是不说话,越证明火灾不是一起简单的事情。这个时候,方扬必须自保。所以他把情况一公开完,没问题的话一说完,马上撤离。至如这帮记者们闹不闹事,闹多大的事,都与他无关。
与新闻发布同时,网络上又开始新一番的更猛的抨击。这边新闻发布会还没完,网络已经有人曝料说死亡人数早已内定为4人。内定两个字一出现,马上引来大规模网民围观。更可怕的,有人开始往外曝数字,都说是真实的,有说35人,也有说50多人,更夸张的,说死亡100多人,重伤60多人,其中有家高职高专一个班的孩子集体去购物,只回来5个。网络上关于这些敏感的数据满天飞,每个人都说是真实的,每个人都在证明自己说的是绝对内幕。
可是真正的内幕到底在哪里呢?有内幕吗?
围观者并不知道,可围观者全都相信一定有内幕,一定死伤无数人,一定是政府做了手脚,而且一定是内定。这年头,还有不是内定的事吗?
于是大量的照片开始往网上涌,这些照片清清楚楚表明,是现场拍的。浓烟滚滚,火光四射,里面能看到现场的混乱,看到被困者的惨相。有个女的浑身被火点燃,头发都着了火。还有两个孩子被大火困住,缩在商场一角,拼命哭嚎。有两具尸体被传上来,清楚地看到是一对母女。还有一位老者,明显是窒息而死,样子很恐怖。
可这些照片就真是来自于吴都吗?没人会去问这样的问题,却相信这样的照片全是真的。而且这样的照片一下子把曹晓林们精心发到网络上的照片全部冲击掉了,这年头,负面的消息永远是话题,而正面引导力永远小于负面的声音。
这些照片被大量复制,疯狂转发,引得网络一片大乱。曹晓林社长顶不住了,开始组织人员删帖。这边帖得快,吴都删得快,双方较上劲了。可网络是浑水猛兽,不删还好一点,你一删,马上就像病毒一样恶性复制,根本控制不住。一时之间,吴都还有新东方商场,就名扬网络了。就在双方白热化的时候,一条由“火灾内幕”的网友,发了一条更猛的帖子,火灾内幕说:造成人员死亡的主要原因不是大火,而是火灾发生后商场强行关闭出口通道,不让顾客离开,而且传上了当时商场工作人员喊话的音频。从音频判断,火灾发生后,商场的确没在第一时间组织人员疏散,而是强行扣留,要交完钱再离开,结果错失了最好机会-----
一石激起千层浪,网络更加火爆得难以控制了。各种消息铺天盖地,各种质疑和愤怒的声音几乎要把吴都吞掉。
曹晓林顶不住了,把网络的情况告诉了白洁,白洁没想到会成为这样的,她以为她顶住了,以为这一块在她的控制范围内,可是才几个小时,情况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呢?
白洁急忙去找罗天运,罗天运哪里也不敢去,守在办公室里等方方面面的消息,一见白洁进来,无力地指了指沙发说:“坐吧。要喝水自己倒。”
罗天运的这个样子,竟让白洁的心莫明其妙地痛了一下,这一场火烧得可真不是时候啊,白洁很清楚罗天运此时的压力,她在努力想为他分担一点,可是,网络的凶猛,还是出乎了她的意料之外。
白洁刚一坐下来,罗天运就说:“说吧,情况有多糟?”
“董事长,您全知道了?”白洁心神恍惚地盯着罗天运问了一句。
“你的脸色告诉我了。”罗天运的声音疲惫不堪,一夜未眠,他真的累了,伤了,也痛了。他甚至后悔,不该放马英杰走,如果马英杰在的话,新闻发布会会成为方扬嘴里的4条人命?
路鑫波这只老狐狸,一方面不相信罗天运说的10条人命,一方面指使政府方面发布4条人命的消息,他们到底想什么?还歉水不浑浊吗?
白洁把网络上的消息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罗天运,罗天运问了白洁一句:“网名叫‘火灾内幕’的人是谁?”
与此同时,马宁克也问了一句:“这个火灾内幕是谁?”
马宁克在江川贵宾楼看这些帖子,他一看完,就转身问凌波波。
“我哪知道,网上那么多人,你都跟我要真名,我找谁要去?”凌波波拿着一串葡萄,边吃边吐皮,玩世不恭的样子。
“敢说不知道?”马宁克怒冲冲瞪住凌波波,这条消息太具杀伤力,对下一步善后工作,将具有破坏性的作用。对眼下吴都的稳定工作,更如一枚越级炸弹具破坏力。你想想,一旦这样的事实被传播出去,稳定两个字,还怎么讲?
凌波波扔了葡萄,怪模怪样地看住马宁克,看了一会,忽然反应过来似地问:“天呀,不会想成我吧?我说老大,你是不是脑子有了问题?”
“真不是你?”马宁克冷笑一声,目光有几分鄙夷。凌波波急了,大声叫起来:“我不在现场,这些事我从哪知晓?再说了,我是你叫来的,得为你着想。吃谁的饭操谁的心这点道理我凌波波还懂吧?”辩解几句,见马宁克还是不信,怒了,气急败坏说:“你们这帮人除了怀疑别人还能想什么,妈的,不陪你玩了,我回,我回总行吧?”说着扔了葡萄,起身要出门。
“往哪回?”门突然开了,进来的是陈刚。
一见陈刚,凌波波的火气小下许多,人也变得懂规矩起来。这倒出乎马宁克意料,原以为陈刚一来,会助长她的傲气和反常劲,没想她反而倒乖了。
“她想溜号呗,当逃兵。”马宁克说。
“不会吧,我们的大丫头可没这么懦弱。”陈刚笑吟看着女弟子,眼里满是欣赏。他对凌波波一直称大丫头,听上去有种父亲般的关爱与温暖,但他不是父亲。曾经两人搞得火热的时候,陈刚是啥亲热就称呼凌波波啥,不止一次当着学生的面,深情地叫凌波波大丫头,那时凌波波幸福得一塌糊涂。后来两人淡了、远了,陈刚就留下“大丫头”这称呼,仿佛专利一般专用在凌波波身上。
“他欺负我,啥时我说逃了,乱怀疑别人。”凌波波告起了状。
“怀疑什么?”陈刚乐呵呵地转向马宁克,他平时的样子像个老顽童,说话做事很少有禁忌。除非有些事让他较真,马上会变成另一个人。典型的知识分子性格,敢怒敢言,放得开玩得又转,十分的洒脱与率真。
马宁克简明扼要,将网上发生的事告诉陈刚,中间特意提到那个网名叫“火灾内幕”的人。陈刚听了,丝毫不着急,轻描淡写的口吻道:“急什么,八成是胡八月,吴都这么热闹,少不了她。”
“胡八月?”马宁克瞪大了眼睛。
“不是她还能是谁?哎,大丫头,八月啥时来的,有些日子没跟她喝酒了。”陈刚问凌波波。
“我哪知道。”凌波波噘起大嘴巴,接过陈刚手里杯子,续水去了。美丽的身子在房间里划出一道弧,那弧更如一道轻波,掀起人的目光。陈刚不出声地看住她,心里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
“放心,不会有什么大浪的,再说适当起点浪,未必不是好事。事实总是在谣言中渐渐澄清的嘛。”凌波波倒了水,陈刚坦然接过,翅起二郎腿,沙发上坐下。
马宁克心里更加打鼓。胡八月这名记者他不认识,但听过不少传闻,这女的好像是香港一家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先是在外媒干过一段时间,后来又到凤凰卫视,然后又被南方一家纸媒高薪挖过来。但她总是惹事,别人不敢捅的马蜂窝,她使劲捅,而且乐此不疲。别人不敢报的,她穷追不舍,常常能曝出一些惊曝眼球的料来。内幕、黑幕,在她那儿是常事。
第114章
此人在媒体界很有影响力,但也遭到不至一次的封杀。吴都董事长孟成林自杀,第一条消息就是她曝出的,后来孟成林夫人的很多料,也是通过她这个渠道抖露出来的。想不到这次她又这么快,而且把最狠的一条给曝了出来。
胡八月目前供职在南方一家报业集团,具体职务是报业集团下属的《南川报》旗下一名记者。《南川报》最近几年发行量很猛,影响力一路飙升,当然,也令各级政府非常头痛。
三个人围绕胡八月,说了一阵,马宁克非常担心,陈刚倒是一点不在乎,一再宽慰马宁克别拿这事当事。他说:“网络这东西,看着很烈,很火,但只要一口气吹下去,让它灭它就灭了。问题就看你什么时候吹这气,我的意见,先让它烈着,也给他们一点压力,不能让这些人信口雌黄,一点事实不照顾。”
这意见倒也中肯,马宁克知道,救火任务不属于他,灭火更轮不上他,他只是观察,随时把消息提供给路鑫波总经理。至于最后采取什么措施,不由他定。
“好啦,不说啦,既然是调研,我们还是下去走走,看看企业,看看几家红火的工业园吧,火的事,到此为止。”陈刚突然起身,说话的口吻就像他是领导。马宁克并不介意,或者说习惯了,更多的时候,跟陈刚下来,他就是事实上的头。不过事实证明,在重大事件面前,陈刚远比他们有经验,要不怎么人人叫他狐狸王呢。
马宁克他们去工业园区调研的时候,吴都方面又召开两次新闻发布会,第一次发布会,由常务副总经理古庆明主持,古庆明代表市政府向与会记者鞠躬,诚恳道歉,并将死亡人数提高到八名,其中两名说是救险中英勇牺牲的消防官兵。发布会上,古庆明还说了一句颇有回旋余地的话,目前公布的数字是经过几家反复核实的,随着灾后调查工作的新进展,我们会随时公布最新数据,接受媒体和全社会的监督。同时郑重承诺,绝不隐瞒事故真相,不瞒报少报一个数字,不护短不遮丑,将这起重大事故完全置于社会监督之下,一切做到透明公开,公正。
古庆明还代表市委市政府,欢迎各路媒体进行深度报道,帮他们查清查实事故原因,敦促他们改进完善工作。对网络上风传的各种消息,古庆明未做任何回应,一再强调要相信省委、省政府,在省委调查组的统一领导下,吴都会认真检讨自己的错误,担起事故中该担的责任。
政府这边接着发了两次新闻发布会,罗天运没想到李惠玲还真敢玩这种游戏,当然了,幕后玩的人是路鑫波,还有古庆明,这种游戏从来属于男人们玩的,不过借一个女人之手发布出来而已。
罗天运很想压着不动,他把吴都的情况,包括网络情况全部在电话中向朱天佑董事长汇报了,朱天佑董事长就四个字:“沉着应战。”便挂掉了电话。
“沉着应战。”罗天运把这个四个字默念了好几次。
罗天运还是给白洁挂了电话,白洁刚回办公室,没想到人还没坐稳,罗天运的电话打过来了,赶紧抓起来问:“董事长,有事?”白洁的声音都有些颤斗了,这个非常时刻,大家都在走钢丝,搞不好都会摔伤,摔死。
“有事。白洁,你让外宣科立即如开新闻发布会,澄清网络照片不是真实的,澄清人数为10名,澄清没有内定一说。
第二次发布会由市委外宣部召开,由外宣科负责人召开,口径跟第一次完全不一,外宣部负责人一上来便郑重辟谣,痛斥个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网络,大肆发布虚假消息,扰乱视听,制造新的混乱。郑重提醒广大市民和有良知的人,不要轻信谣言,做到不信谣不传谣更不造谣。并且沉重宣布了死亡人数目前为10人,这个数据千真万确,没有任何一点虚假成份,经得起方方面面的记者调查落实。
这一次,记者们又是“哗啦”一片,炸了窝一样。只是在新联发布会后,罗天运和马宁克同时听到了一条骇人的消息,《南川报》记者胡八月失踪了!
“乱成一团麻了。”罗天运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拿起电话就给彭青山打。
“胡八月的人呢?”罗天运直截了当问了彭青山一句。
“董事长,什么胡八月?”彭青山没听明白,但是还是小心地问了一句。
“调查火灾的《南川报》女记者,人去了哪里?是不是你搞的鬼?”罗天运的火气很大,这个时候,他的人是不能再跟进去乱搅和的。
“哦,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女记者啊。我见过,但真不是我干的。”彭青山委屈地叫了起来。
“迅速查清谁干的。”罗天运几乎是吼着说了这句话,便把手机给挂了。他实在不明白,路鑫波要玩什么把戏。他又一种被路鑫波们牵着鼻子走的感觉。
罗天运无力地靠进了沙发椅上,眼皮却倦得抬不起来--------
而凌波波一听胡八月失踪的消息,这次她没装住,当下就暴跳如雷,望着马宁克说:“什么失踪,是被失踪,狠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玩这一手!”
凌波波说这话时,他们刚到华兴高科技工业园,陪同他们调研的是高发利和工业园区党委董事长等,见她发怒,高发利陪着笑脸说:“凌大妹子发火的样子好怕人,还是笑一笑吧,笑起来才漂亮。”没想她顺口还了高发利一句:“谁是你家大妹子,耍流氓找别人耍去!”一语呛得,高发利的脸红了半边,其他人也跟着不自在。如果不是罗天运有言在乎,高发利真想不陪这帮爷爷、奶奶们。可是现在这个特殊阶段,这帮人明显来者不善,而马英杰又去了北京,调查组控制在李惠玲和古庆明们手里,如果他不再把这里把控住,罗天运怕真是没有翻身的机会了。
高发利知道这些厉害关系,他只是希望这种乱水摸鱼的过程短一些,再短一些。他很清楚,罗天运在采取相对应的手段,可是,情形越来越乱了,罗老板这一次能化险为夷吗?
这一次,高发利很有些担心罗天运。
接下来,凌波波不停地打电话,好几通电话甚至打到了国外。显然,胡八月失踪令她非常焦急,但又得不到一点实信。凌波波不干了,冲马宁克说:“不行,我得马上回去,否则有人会出事。”面对凌波波的一切,高发利都是冷眼看着,他不会再招惹这位姑奶奶,但是他想弄清楚,这帮人的真实目的。
“能出什么事,你别乱来,你现在是调研组成员,注意影响。”马宁克边说边拿眼瞟高发利,他发现高发利在偷看他们,当然了,高发利是罗天运这条线的人,观察他们也是正常的。只是马宁克的感觉也跟着不好起来。地方政府让记者玩失踪,已不是什么新鲜事,更糟糕的情况也有。
“我管不了那么多,她要真有个闪失,我交待不了!”凌波波终于承认,胡八月的到来跟她有关,她跟胡八月的母亲保证过,在吴都,绝不会有任何危险,让胡八月大胆采访大胆报道就是,出了问题由她负责。
马宁克这回傻眼,他还真没想到胡八月是凌波波弄来的,现在的情形根本不明朗,关于数据的说法全是道听途说,就连李惠玲都不知道真正的数据,而且李惠玲根本就不在现场。他们的人,没有一个在现场,没一个人掌握到第一手数据。可这凌波波这丫头见风就是雨,把胡八月弄到了吴都,现在人还被失踪了。马宁克的头也大了,路鑫波让他来稳定局面,可这局面似乎越搅越乱。
马宁克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一次,他很不明白路鑫波为什么非要把吴都的局面搅得这么乱呢?如果仅仅是因为一个罗天运,这个代价是不是太大了。现在,他就这么让凌波波离开,等于是把他们一行全给出卖了。而且高发利就在他们中间,此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马宁克在情急中将目光投向陈刚,陈刚却笑而不语,好像不关他什么事一样。马宁克没有办法,只好硬着头皮向路鑫波总经理求助。路鑫波一听完马宁克的话,冲马宁克说:“你把电话给她,我来说。”马宁克追过去,将电话递给凌波波。
路鑫波总经理开口就训凌波波说:“乱闹什么,回去!”凌波波不服气,野着性子辩解道:“胡八月可是我的好姐妹,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怎么跟人家家里交待?再说了,你可是李姐的地盘,总不能我大话吹出去了,李姐的地盘也这么不安全?”凌波波跟里的李姐当然就是李惠玲了,这路鑫波和李惠玲的关系在他们中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什么好姐妹,你是你,她是她,以后少说这种没原则的话!”路鑫波也火了,他不在省府,而是找了一个安静的小山庄,接听一切关于吴都方面的消息。他可是派了他的几大心腹下到了吴都,如果这一次他搞不定罗天运的话,怕是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时机了。机不再来,每个人的机会是均衡,路鑫波很清楚。他竟然拿不到罗天运的把柄,就只能用这种天灾人祸来逼迫罗天运放弃对林子沟的争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