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小手捂住了眼睛,伏在了桌上。
“晕过去再好不过,我可以抱你去医院,绝对不用打车,嘻……嘻……嘻……嘻!”我装作猥袤不堪的样子淫笑道。
她拢了拢长发,横了我一眼,说道:“你这个人坏得要命,说话还不正经,我看错你了,你太让我失望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当真有些害怕,怕失去她对我的那份好感,但她那微嗔薄怒的眼神,让我心中一荡,反而大大激励了我。
“其实我再正直不过了,唉!世人皆醉我独醒,想不到我遍寻天下,竟然找不到一个能知我心的红……知己!”我的眼睛里闪着泪花,刚才的哈欠居然也被我利用上了,我简直是他妈的天才!
她看了看我无比诚挚的脸,突然捂着嘴笑起来,笑容很是欢畅。
“你的演技不错,可惜学错了对象,干吗要装成周星驰的模样,还弄得一本正经,哈哈!”她索性伏在桌上大笑起来。
看她笑我很开心,我在一旁看着她因笑而耸动的肩膀,心中涌起一股柔情,我希望她永远这般开心。
我当然不会向她讨教无聊的音标,我还是问了一些让我经常迷茫的语法问题,她一一解答。
她的样子很认真,像是全神投入,那种端庄又一次在她脸上浮现,我好几次因为看她而呆住,她讲了半天才发现我痴傻的模样,发现我的目标早已不在那语法上面,随即脸上泛起了一片红晕,操起身边的书本砸我一下,我这才从她美丽的小脸上清醒过来,然后迷迷糊糊问道:“倒装句……怎样,还有什么其他形式?”
“早讲完了,你这个白痴!天哪,倒……倒装句,那是我半小时前讲的,你都在干什么啊?”
齐阿姨又在看着我笑,笑得我头皮发麻。
她丢给我一根烟卷,是辛辣的“骆驼”,我不能驳她面子,只好点燃吸了一口,接下来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谈得怎样了?”齐阿姨的语气里有逼问的成分。
“什么……什么怎样?”我装糊涂,立刻被齐阿姨一声大吼给震了回来。
“没……没怎样呢,对了,阿姨,您那事儿办得怎样了?”
“就看你以后的考试成绩如何了,记住,一科也不能挂,否则谁也帮不了你!”
“您……您给我办……办成了?”我颤声问道。
看着齐阿姨微笑点头的样子我心里乐开了花,积在心头数月的阴霾一扫而光,我情不自禁捧起齐阿姨的手亲了一口,被她甩手打开。
只有英语是最难过的,专业课只需几日时光就可收拾回来,英语却不行,我又甜丝丝地想起了董佳。
“小佳,请允许我这么叫你,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对你的那份倾慕之情,但你是个聪明的女孩,你应该明白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就已无法自拔地……爱上了你,你知道我现在的感受么,我不能再这么朦胧地过下去,没有你我无法呼吸,我会疯掉,我会迷失我自己,噢,亲爱的!”
董佳一身白衣,更显得冰雪圣洁,她含羞带涩地听完我一大串不知所云的胡话,脸上的红潮迟迟未退,许久,她终于背过身道:“我……我知道的,其实我也喜……喜欢你,只是我……”
“你……怎样?”我向前一步,心中满是狂喜与企盼。
她洁白的脸颊缓缓流下两行清泪,呜咽道:“我自幼孤苦无依,大郎照顾我,供我吃穿,每天早上还要辛辛苦苦挑着炊饼去叫卖,他也是为了这个家,我怎么能抛下他和你厮守,你……你又怎会了解我心中的痛楚!”
我抚着她的肩膀,看着她哭泣的泪眼,心中倍添怜惜之情,忍不住把她揽在怀中,她在我的怀里嘤嘤哭个不住,我轻轻拍着她柔弱的肩,恨不能将那痛苦转嫁给我。
我们就这样相拥着,良久,我咬了咬牙,道:“小佳,一不做,二不休,齐阿姨那里可以买到砒霜,我们不如把大郎……”我伸出左掌向前一划。
她无助地看着我,眼里布满惊恐,在我坚毅的眼神鼓励下她终于缓缓点了点头。
“答应我……”她抬起双眸凝视着我,美丽的大眼睛里充盈着泪水。
“在他死后一定要厚葬他,但……绝不能送到八宝山,骨灰盒要薄皮的,他这个人一生节俭,他不……不希望我花太多的钱!”她把头埋进我的胸膛,泪水打湿了我的衣服。
我心疼地看着她,道:“我答应你,我什么都听你的,小佳,今日你作成了我,我将用一生来报答你!”我也忍不住心中那份感激之情,陪她哭泣起来。
那是喜极而泣,那是欢喜的泪水,我似乎看到了大郎那张猪头脸在服下砒霜后痛苦的表情,那种不相信的眼神,猪头脸中毒后的丑陋扭曲……
“先……先生,您到底……买不买啊,雪糕快要化掉了!”
我抬头看到那个小姑娘正用看外星人般的眼光看着狂笑不止的我,再看手里拿着的雪糕,才醒过神儿来,我把钱递给那个卖雪糕的小女孩,她用颤抖的右手接了过去。
那根破雪糕化得差不多了,我舔了没几口就扔掉了它,刚从垃圾箱转过身来,便看到了并肩行走的她和“它”!
我嘴上的狼藉还没有清理完毕,便被他们发现,董佳笑着指了指我,吐了吐小舌头。
我连忙用手擦掉,抬头时他们已从我身边走过。
我感觉自己像个小丑,在女人面前丢脸没什么,在漂亮女人面前丢脸也无所谓,但在喜欢的漂亮女人面前这脸可当真丢不起,这会给她留下极差的印象。当我们在垂暮之年相见的时候,她会端详你半天,然后用颤巍巍干枯的手指着你说:“啊,你……你就是那个偷女孩卫生巾被老师抓到的男生吧!”
“啊!我不是,不是!”我大叫道,惊起一身冷汗,转头一看,四周路过的同学都停下来,用诧异的目光盯着我。
我决定今生再不吃什么倒霉的雪糕,我发毒誓!
我在床上咬着甜甜的冰棍想着明天该怎样和她见面,该用怎样浪漫的方式开始我们的学习。
我不敢把这些事情告诉室友们,他们只会给我添乱,我在追求小丽的时候曾请他们帮忙,让我试演一场英雄救美的好戏,结果扮成拦路匪徒的他们将路见不平的我打到吐血,他们的演技如此拙劣,以至于被小丽发现联手殴击,让我躺了好些天都没有缓过来。
这一天,她换了一条粉色的连衣裙,让人眼前一亮。
我在她身旁啧啧赞赏,眼睛不规矩地在她身上上下打量。
她理也不理,坐到椅上,把手中书本向桌上一抛,揉着脑袋说太累了。
我坐到她身旁,柔声道:“累就歇歇吧,不介意我可以给你做一下全身按摩,放松你全身的神经!”
她横了我一眼,说道:“去死吧,不介意才怪,什么好事你都占,想得美!”
“天地良心啊,我出力劳动,免费为你服务,又有什么?不然你给我按摩,这好事轮给你做怎么样?”
她忍不住笑了一下,看了看我歪歪斜斜的领带说:“还打扮呢,这是干吗呢,弄得这么帅,真是人如其名啊!”
“哪里哪里,能得姑娘赏识赞赏,郝某荣幸之至,咱俩郎才女貌,天做……那个……嘿嘿!”
她又横了我一眼:“你这人顶不正经,算我当初看走眼啦,真后悔帮你!”
我连忙补救:“上次学到倒装句,姑娘往下讲吧!”
“还倒装句呢,不行,听不明白概不负责,我们接着讲!”
“好好,接着来,接着来!”
真不知道老天爷是疼我还是恨我,让我学业多舛,又给我身旁安排了这么个美丽的女孩儿,即使天天看着都不觉得倦,我又开始酝酿馋涎了。她的一颦一笑,深深扎根于我脑海中,那雪白的小手,从一个单词划向另一个单词,我像狼狗盯着主人晃来晃去的肉骨头般盯着那手指,嘴里的馋涎一滴滴咽回,再一滴滴生成。
她厉声提醒我注意,我倍感甜蜜,真希望能和她这样坐一辈子,她讲,我听,我看,永远看。
中午时我叫住她请她一同去吃饭,她拒绝了,像昨天一样拒绝了,我知道那个猪头在等她,但我不甘心,我问:“和你对象一同去么?你总要给我一个报答你的机会吧!”
她瞪大了眼睛:“对象,你说谁?”
这句话险些让我乐昏过去,我几乎要伸出双手去搂她了,我说:“那个高个子的猪……咳……男生不是你男朋友么?”
她摇头说不是,那个男生只是她的同学,要她帮忙辅导第二外文。
我还是有一种被人捷足先登的感觉,我差点脱口说那是找借口靠近你啊,但想想这岂不是砸了自己的饭碗,只好作罢。
她见我一副沮丧(她要真知道我沮丧的原因,恐怕会飞起一脚将我踢到楼下的垃圾箱里)的样子,微感歉然,说道:“算了吧,我也不差这几顿饭,以后时间还有的是,等你慢慢补偿吧!”
“时间有的是”这五个字让我通身舒泰,我耸耸肩,做无奈状道:“好吧,由你,只是补偿么,算不算利息?”
“什么利息?”
“你看,我早已欠下你好些人情,要还恐怕一点一滴地也还不起,利滚利,滚打滚,不如攒足了一起还吧!”
“什么呀?”她抿着嘴笑问道,大眼睛里尽是疑惑。
“小生愿以身相许报答姑娘的一番传道授业之恩!”我一本正经道,换来了她一声失望的“去死”。
我看着她气呼呼的背影,等待明天的到来。
明天的明天的明天。
上午的时间我们甜蜜度过,她甜蜜与否我不清楚,我是甜蜜得要命。
下午的时间我扫地看着她和那个猪头度过,我痛苦得要命。
她眼波流转,一次次拒绝了我的共食邀请。
有时候我会问她为什么无偿帮助我,她会笑着说我脸皮过厚,让她不好意思。
我们在学习间歇会畅谈一番,类似电影、明星、国际大事之类的话题都成为我接近她的谈资。
我有时候会装作若无其事般问那个猪头男的情况,她笑着看我,目光中孕着深意,似看透了我的一切。
我了解到那个男生叫高辉,今年二十又三,祖籍湖南湘潭,性别男,预备党员,擅长……他妈的泡妞。
我握紧了拳头,这种社会的杂碎,时代的渣滓,用一种被粪叉捣碎的苦瓜一般的脸取悦了一大批正值美好青春的女青年,别的倒也罢了,我的梦中情人——董佳,他也惦记。
我咬着牙在桌边发狠,不提防,一个人坐到了我身边。
他用冷冷的语调道:“我是董佳的同乡,我劝你今后离她远一些!”
我猛地抬头,看见了高辉那张可憎的面孔。
那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人最让我鄙视,现在我的脸上似乎掩饰不住这种鄙视。
他看了看我,继续道:“她毕业后会出国,癞蛤蟆就别多想了!”
“和你一起么?”我厉声问,眼神都能将他吞噬。
他洋洋得意的样子让人有一种发泄暴力的欲望,他不回答,我看得出他有这个资本,仅凭他手上那块金光闪闪的手表就够我四年大学的生活费了。
我暗中叹了口气,我忘了金钱这一关键因素,任何人都会对之目不斜视,我猜不透她的想法。
猪头男趾高气扬地走了,留下了呆呆思索的我。
那天我想了很多,我知道自己现有的实力,我没有资本来竞争,我甚至不能保证自己的学业是否有成。
她看到我郁郁寡欢的样子颇感意外,还是将小手在我眼前划了划,道:“今天怎么了,变得这么文静,乖得很哪,以后就保持这副模样吧,我喜欢!”
我根本不会把高辉找我之类的话讲给她听,我觉得那是一种哭诉,是最丧失男子尊严的一种行为,我对她一笑,不自觉地学起了朝伟哥哥。
她从小包中拿出书本,将头发向后一甩,转目看来,笑语嫣然:“开始吧,忧郁的王子?”
“开始吧!”我有气无力地答道。
我认真地学起英文,事实上这是我第一次这样专注,我埋头做着笔记,再不像以往那样含笑盯着她的脸颊学,突然有一段时间她不说话了,我抬头看她,发现她正用不认识我似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竟有一丝失望,我咬咬牙,又埋头整理笔记去了。
我听到她微微叹息的声音,接着她又开始讲解那枯燥的英文了。
齐阿姨还是以前那般长舌,总是向我打听女孩的情况,我懒得应付,哼哈答应,脑子里尽是孔方兄。
考试马上到了,考前三个月的准备,第一个月充满了期盼,第二个月痛并快乐着,第三个月就只剩下痛了。
好歹英文有了些长进,通过与否,和出题人与阅卷人密不可分,或许还有监考者。
我和她总算共进了一次午餐,还是在她的提议下。那天她看我依旧萎靡,似乎想让我开心些,于是提议吃饭,我实在不想接受这类感情施舍,但我还是禁不住她的花容月貌,好好地挥霍了一把,下午她也打破了惯有的安排,提议和我一道观看电影,我怎么都觉着这是一种诀别,那种积攒很久的情谊债一下子偿还,我甚至想过搂住身旁全情投入到电影情节中的她,揩这学习终结前最后一把油,我又为自己的龌龊而羞愧不已。
她问我片子如何,我只笑笑,我好像根本没有看,我的眼里只有她,我早早就觉着那片子的主角应该换成我和她。
从考场出来时我一脸疲惫,身体上的疲惫远远小于心里。最可怕的是我失去了借口,一个可以与她在一起的借口。
高辉无疑是在努力追求她,瞧他那副奴颜婢膝的狗样子,我转而想到自己可能也是这副模样,倒怪不得他,这么好的女孩就应该这样捧着才对。
董佳看到了如同游魂一般的我,打了个招呼,她身后那两道警戒的目光随即跟了上来。
我对她说考得不错,称赞她对题型的分析很到位,她眼睛里闪着欣慰的光,这的确是我衷心的夸赞,即使我那死鱼般的眼睛也无法掩饰我的钦佩。
高辉的嘴唇紧紧闭着,冷冷看着我,只有董佳回头时他才讨好地笑一下,我心里说道:“防备我也没有用,我对你构不成丝毫威胁,谁让你老子有钱呢?”然后我又想起了那个太子,一样的烂人,都被我碰上了,哈哈,命何其薄也!
他们并肩行走的样子分明是一对情侣,她还口口声声说是同学、辅导,大概此时他们正想着怎样沐浴迈阿密的阳光吧!
我索性背过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成绩出来了,我侥幸多了三分,想想这三个月,恍如隔世。
“一个月一分,等咱俩再呆个两年,或许我可以报托福了!”我对心血来潮邀请到的她说。
她看着我道:“你好像变了,怎么不像先前那么欢快开朗了?有什么事情不能和我说说吗?”
她像是真的关心我,在我即将死去的心中又燃起了星星之火,我凝视着她,叹了口气,终于忍不住问道:“你做好出国准备了么?”
她的脸霎时变了颜色,粉红的面颊无一丝血色:“你怎么……知道的?是高辉告诉你的?”
我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满是怜惜,但对她出国依然抱着一种愤怒的抵触,残忍地说:“我知道金钱能改变人的一生,我没有这个能力,我……我只有一颗赤诚的……爱……爱你的心,我知道你可能毫不在意这份卑微的感情,但对我来说,这是我现今能拿得出的最最珍贵的东西,我无力挽留你,我只希望……你幸福,永远……幸福!”
好久她都没有说话,她垂着头,待她抬头的时候眼眶已经红了,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哭,尽管没有流泪,我为自己刚才过于生硬的口吻而后悔,心中隐隐作痛。
她用同样生硬的语气回答了我:“我需要钱!”
我曾经设想了无数她的应答,她可以矫情地说什么事业啊、终身啊,或者质问我凭什么管,或者干脆拂袖而去,但均没有这话更让我愕然,我愣在那里,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脑里只有一句话——“这就是我垂涎了数月之久的梦中情人?”
最后一个钱字还是将我征服,如果我们易地相处,我会不会保留那真挚的感情而放弃大把的财富,我不敢保证,何况我根本不知道她对我的感觉,我只是单恋一只花而已,她是否喜欢我,甚至对我有无好感我也无从得知,我有什么权力去干涉她的自由?
我们默默吃着饭,味如嚼蜡。
我的心情糟透了,从我们吃饭后各奔东西起我就琢磨着怎么发泄心中这份火气,真不知道哪个倒霉蛋会遇见我,会留下怎样的后遗症?
倒霉蛋出现了,不知是我倒霉,还是他倒霉,总之,两颗倒霉的心遇到了一起。
太子在道中央遇到了我,停了下来,坚决地拦住了我的去路。
从一开始他就抱着一种寻衅的心态等着我,他是否觉着左脑的伤疤不够协调,非要让我给他搞个平衡?
我眼睛里喷着火,我冷静不下来,迫于他老子的权威,还是准备从他身旁绕过。
他双脚一动,又拦住了我。
我沉声道:“让开,别他妈的找茬儿!”
他嬉笑,满脸油滑。
“你居然动病秧子董佳的念头,你小子不怕影响下一代?”
“病秧子?”我愣了愣,“董佳?我怎么不知道?我得搞清楚!”
“滚开!”我吼道,把他猛地一推,没想到力气使大了,这一下把他推倒在路边的石阶上,那右脑正好撞在尖尖的石头棱角处,顿时头破血流。
我吓坏了,我脑中闪过的第一个念头便是我的学位已回天无力了。
我把他送到校医处,还好只是皮外伤,我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伴着他恶狠狠的咒骂声走了出来。
齐阿姨看着即将离开的我,表情复杂。我猜不出她想对我说什么,但多半是些从头再来的勉励语言。
“我过世的老公也是你这样的脾气,好冲动,这下我的辛苦全废了!”
我歉然,可也没有办法。她又接着说:“他开办学校的时候就已经身染疾病,但迟迟不治,后来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他瞒得我好结实,还笑着说要去什么美国定居,我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居然没有和我商量,就毅然决然去了美国,再也没有回来!”
“您爱人是……齐院长?”我大吃一惊,我终于知道齐阿姨为什么有这般能力了,前任院长的夫人仅凭院长余威便有偌大面子,现任院长当时不过是个狗秘书而已!
“可您……您干吗要干这个工作呢?”
齐阿姨挽了挽零乱的头发,叹道:“一半是我离不开这学校,我没有什么能力,看着你们这些孩子心里舒坦,另一半……是想……赎罪,我对不起老齐,他怕我伤心,只身去美国治病,后事却全部安排妥帖,我没想到临走时和他的吵架竟成了我们的最后一面。”
我忽然觉着有些不安,我的前途,我的学业,我的爱人,我的董佳……董佳!
我想到她临走时凄婉的眼神,她看我那不无感情的一眼,她……病秧子?
我冒出一身冷汗,这些天我根本未和她联系,我只是在准备回家的诸项事宜,我已打算把她彻底忘记!
我大叫一声,抛下目瞪口呆的齐阿姨,直奔电话亭。
电话里陌生女孩的声音告诉我董佳在几天前病发,她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国内医学界没有那种技术和设备,她和她男朋友已经飞抵国外了。
我感觉整个世界都死了,她为什么不跟我说,她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怜悯,难道关心和爱护也有错么?我又转念想到,即使我知道也无法帮助她,我只是个穷学生,一没有钱,二没有势,三连大学生最宝贵的学位也都没有了,我唯一能做的恐怕只有保佑她平安。
我呆呆地望着天空,上面是否留下了她飞行过的痕迹?我想那轨迹定是美丽无比的。
天空上飘着几朵洁白的云,似乎在嘲弄着下面的我。
她爱我与否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心底那一段回忆,美好的回忆,我会永远祝福我深爱的她,这不就足够了么?
我紧了紧行李包,冲那云朵竖了一个中指,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