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见唇角一勾,目光灼灼注视着如懿,“我的肚子,只生我喜欢的男人的孩子!而他,不必了!”她漫不经心地嘱咐侍女,“那个太医走了没多久,去叫回来吧。”
那的确是一碗好药,见效极快。半个时辰后,香见便开始腹痛,血崩。如懿守在寝殿外,听着太医与嬷嬷们忙碌的声音,久久不闻香见一声痛楚的呻吟。
如懿坐在暖阳下,近乎透明的阳光落在秋香色的霞影纱上,那一旋一旋的波纹兜着圈儿,似乎要把整个人都卷到海底去。
她的整个脑袋都是空茫茫的。有宫女们跑进跑出的杂乱声,连服侍香见的侍女,看着她的眼光都带着怨恨。是,谁都看见的,是她光明正大带着这碗汤药进来的。
沉默相伴的,唯有容珮。她握一握如懿的手,“皇后娘娘,事已至此,没有办法的。”
这话说的,不知是自己还是香见。如懿极力想笑一笑,才发觉舌底都是苦的。
皇帝来得很快,几乎带着风声。他并未注意到如懿亦在,只是急急冲进寝殿。很快,那阵风声便转到她跟前,她习惯性地起身屈膝行礼,迎面而来的却是一记响亮的掌掴。
他厉声喝道:“毒妇!你给她喝了什么?”他的话音在战栗,破碎得不成样子。
她的脸上一阵烫,一阵寒,到了末了,除了痛,便再没有旁的感觉。
他从没有骂过她,也不曾弹过她一个指头。哪怕是最难堪的冷宫岁月里,哪怕是永璟死后,彼此疏远到了极处,都从未有过。他一直是眉目多情、温和从容的男子。
却原来,也有今日!也有今日!
如懿全身都在发抖,止不住似的,凭她几乎要咬碎了银牙,捏断了手指,用力得四肢百骸都发酸僵住了,都止不住。战栗得久了,她竟奇异似的安静下来。
日色是一块晶莹剔透的凝冻,也冻住了她。半晌,她涩哑的喉舌才说得出话来,“皇上,原来你我之间,已然到了这般地步?”她忍着痛,行礼如仪,“这碗汤药是臣妾拿来的,臣妾无话可说。”
皇帝满眼通红,几乎要沁出血来,“太医说香见再不能生了。你听听,她都痛得哭不出来了!”
如懿的嗓子眼里冒着火,烧得她快要干涸了,“太医说得没错。那碗药就是绝了生育的。”她顿一顿,呼吸艰难,“喝与不喝,是容贵人自己的主意。皇上为了她固然可以神魂颠倒,不顾一切。哪怕杀了臣妾,若能泄恨,臣妾自甘承受!”
皇帝指着寝殿方向,痛心得呼吸都滞缓下来,胸腔急剧地起伏着,“你知道她躺在里面,全是血!朕有多难过么?你明知道朕那么喜欢香见,若香见有了孩子,她会更懂得朕,跟随朕……”
她的声音细细地发尖,刺痛皇帝不安分的神经,“可是许多事,是改变不得的!容贵人愿意留在宫里,愿意伺候皇上!可她的心,皇上终究是得不到!只是皇上自己不能接受,一厢情愿罢了!”
她脸上已然挨了一掌,不过是再挨第二掌,还能如何呢?他不过是这样,目光刀子似的割她的皮肤,钝钝地磨进肉里,血汩汩地流。
她总是戳痛了他心底最不能碰的东西。可这话,大约天底下也唯有她敢说。这皇后的身份如此堂皇,肉身冠冕,可底子里痛着的,却是她如懿这颗心。真是可笑!
打破这死一般沉寂的,是太后威严的声音,仿佛是从云端传来,渺渺不可知,却是镇定了所有人的惊惶与错乱。太后捻着佛珠,扶着海兰稳步而进,缓缓扫视众人。海兰一进来便看见了如懿,但见她脸颊高起,红肿不堪,眼中一红,迅速低下头,立到了如懿身后。
太后苍老的身形显得威严而不可抗拒,“皇帝要的是寒氏,谁也没拦着你,你也如愿以偿。既然你从前就没提过要寒氏有孩子,那么哀家让皇后除去寒氏将来的孩子,也是无可厚非!”
皇帝不敢抗拒,嘴唇微微张合,如涸辙之鲋。太后徐徐坐下,“皇帝,你想说的哀家都知道。你有多痛心哀家也看见了。但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与其来日寒氏生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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