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茶室,心情颇有几分郁郁,但于郁郁之余,似乎又有一种莫名的轻松——归根究底,我还是不希望赵锐,也被牵扯到这个商战漩涡。他对我越冷淡,是不是表明,他对我,以及我背后的那个颜氏,就越没有觊觎之心?
或许,有些推断,是错的。
只是,这些明面上的,越是错了,是不是就表明暗处那些,藏得越深?
我只觉头疼。
原本就不喜和人交往的我,在不得不去主动面对这些事时,只觉头疼。我还是喜欢我的工作,喜欢和病人进行灵魂的交流。虽然在那个过程中,我也不得不用一些手段,但是,那些手段,是为了打开对方的心结,而不是像现如今,是为了对付一张看不见的网。
我走在来时的那条路上。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变成碎金点点,洒在我的脸上,身上,在一颗大榕树下,我伸出手,让一个个细小的光圈,在掌心跳舞。
这是我小时候常做的一个游戏。那时,在家门口的梧桐树下,我喜欢和那跳跃的阳光玩,边玩边等穆子谦。可真等到穆子谦出现在那拐角时,我却会趁他还没看到我,躲到树后。直到他从树下走过,我才从树后走出来。可他呢,却仿佛背后有眼睛似的,会在我走出来的刹那转身,看着我笑,看着我一步步走近他。
那时,他眼里的光彩,大概是和阳光一样让人眩目的。
我喜欢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等我走到面前。那样一种安静的姿态,会让我觉得安心。仿佛他一直就是在那里等着我,一直等着我,若我不走近,他就不会离去。
心头酸涩得无以复加。
我在树下,怔忪了一会,忽然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思,转到了树后,闭着眼睛静静的呆了一会,又睁开眼睛,从树后转了出来。
穆子谦,这个游戏,你可还记得?
你会不会看到我?会不会在那等我?
然而我抬眸看去,眼前却是一片虚空。
不,不是虚空,那里,真有一个男人。
只是,那个男人,不是穆子谦。
然而他虽不是穆子谦,此时,却像过去的穆子谦一样,站在那里,微微笑着看我,斯文雅致的模样。
“颜小姐,真巧。”他声音清越,似乎兴致颇好。
“你是?”我问。
“我是顾倾砚,有幸和颜小姐有过一面之缘。”男人自我介绍。
“顾倾砚?”我微微蹙眉,这个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钱包。”自称顾倾砚的男人提醒。
“哦,是你。”我想起来了,是有那么一次,他捡到了我的钱包。
“顾先生,你好。”我客气的和他打招呼。
“颜小姐似乎不好呢?”顾倾砚调侃,他大概是个温和又风趣的人。
我笑笑,说:“我一贯如此。”
“想来也是。”顾倾砚一副了然的模样,“上次见颜小姐,也是愁云惨雾,我见犹怜,这次则更甚。看来,颜小姐颇有时下流行的忧郁气质。”
“是吗?”我扯出一个笑容,只是,笑得如此勉强,大概是连敷衍眼前的人,都不愿意了。毕竟,只是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陌生人,虽然他捡了我的钱包,可我也请他喝了咖啡,再多的牵扯,我却不想了。
“当然。”顾倾砚也看出了我的淡漠,知道我没有继续交谈之心,所以话锋一转,说,“颜小姐,顾某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下次若有缘再见,顾某倒愿凭三寸不烂之舌,博颜小姐一笑。因为实在是,像颜小姐这种姿容妙曼无双的人儿,这忧愁的模样,真真让人心疼。”
最后那句,竟是像个风流公子一样,含着脉脉的温情。
我愈发客气的说一声“再见”,不去理会他话里的含义,径自走开。
被一个男人这样献着殷勤,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都是常有的事,这个顾倾砚,不过是又一个见色起意,以貌取人的家伙罢了。
然而这一次,我却不知道,我竟是被顾倾砚的表现,欺骗了双眼。
又沿着那条林荫小道走了好一会儿,我才打了个车,却不是回洛园,而是去颜氏集团。
走进颜氏集团那栋直插云霄的主楼,我不知出于一种什么心理,直奔十八楼颜朝的办公室而去。
只是,以往轻轻一推就能打开的门,此时,却紧闭着。我知道,无论用多大的力,这扇门,也将纹丝不动的,因为门里的主人,已不在这里。
我站在门前,轻轻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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