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只是我没想到,这种欢喜,并没有持续多久,它很快就被蒙上一层厚重的阴影,这层阴影笼在我心头,闷得我透不过气来,心一阵阵发疼。
那是临睡前,穆子谦在洗澡,我靠在床头,闲闲的翻看他画的画,正看得兴起,手机忽然响了,却是短信。
我拿过一看,一个陌生的号码,发过来的是一张婴儿的照片,小小的婴儿闭着眼睛酣睡,看起来十分可爱。
我心头一沉。
几乎是第一时间,我就想到穆子谦的那个电话。
我想,或许,事情和我想象得一样糟糕。
不,或许比我想象得还要糟糕。
我没有回短信,而是静静等着下一条。我知道,对方是特意选在这样一个时刻,要向我挑明一个不堪的真相。
果然,过了不到一分钟,第二条短信就来了,字里行间中,仿佛带着一种狰狞的笑意。
“恭贺新婚大喜,幸福的新娘子,你可知道,我送了你一份怎样的礼物?”
我深吸一口气,缓慢而认真的在手机上打出一行字:“谢谢你的祝福,你想说的,我早猜到了。”
这次短信没有再响起,那个陌生号码,直接把电话打了进来。
“你都知道什么?”是一个女声,很清脆的一个女声,如果单是这个声音,甚至能让我产生几分好感。
“你不用如此大费周折,你这份礼物的破坏力,没有你想象的大。”
“是吗?”对方冷冷的问。
“当然,否则,你也没有机会来恭贺我新婚大喜。”我淡淡的答。
“果然是情深意重,只是,你这样盲目乐观着,是因为你猜到的,不过是真相的一部分,另一部分,可远比你想象的要震撼。”
“哦。”我拖着尾音,等着她说出所谓的另一部分真相。
“这个婴儿,她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儿,她是个病孩子,重度地中海贫血。你可能无法想象,她现在才几个月,就已经需要每周输一次血。而且,随着她年龄的增长,输血频率也会增加。当然,你更无法想象,一个年轻的母亲,带着襁褓中的孩子去医院的那份栖遑,而孩子的父亲,却冷血如斯的置他们母女于不顾。今天,当孩子父亲在和心爱女人许下结婚的誓言时,他可曾想过,他的肩上,还有另一份责任?他的骨肉,正躺在冰冷的病床上,包围她的,是一堆堆仪器,那红色的液体,缓缓的流入她的体内,给她以微弱的生的希望……”
我没作声,那个清脆的女声,还在继续,可我渐渐听不清了,我只觉得心一点点变冷,一点点变冷,就好像温暖的血液从身体里抽离出来那样变冷。
这可是真的?
这大概是真的吧。
否则,穆子谦怎会有无法掩饰的沉重与忧虑?
我不由自主抬头去看浴室的门。
刚好门打开了,穆子谦穿了蓝色浴袍,从里面走了出来,唇角含笑,带着一种别样的风情,像以往很多次我见他的模样。
我一把扔了手机,赤脚下床,扑到他的怀里。
“子谦……”我紧紧的抱着他,叫他的名字,身子微微颤抖。
我知道一个孩子的魔力,很久以前,我的养父黄连生为了孩子,带着聂如仪远走他乡;不久以前,小乔为了孩子,奉子成婚;那么,现在,穆子谦可会为了孩子,离开我,去尽一个父亲的责任?
我知道爱情的伟大,可是,我毫不怀疑,亲情也有着不可抗拒的力量,血缘是一个多么奇妙的东西,它能让原本毫不相干的两个人,有着心灵上的契合,就如我和颜朝。
“怎么了?子秋。”穆子谦微微有点惊讶,但更多的,是担忧。
“没什么。”我平复一下自己的情绪,撒了个善意的谎,“刚才在看你画的那些画,忽然很感动,所以有点失态。”
“傻瓜,你都看过多少遍了。”穆子谦爱怜的笑着。
“嗯,可我还是想看。”我头埋在他的胸口,“子谦,你以后,可会一直画下去?”
“当然,我当然会一直画下去,画到你白发苍苍,变成了老太婆,你说好不好?”穆子谦的声音,有着让人宁愿沉溺一生的温柔。
“好!”我应声,努力让自己的心情活泼起来,今天是我和穆子谦最好的日子,无论如何,且让我做一只鸵鸟,只记得这一天里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