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我到底还是有几分定力,身子一晃,又生生坐稳。
“哥,回来了。”我笑得轻快,声音也轻快。
穆子谦深深看我一眼,蹲了下来,拿起一个烟花,放到离我远点的位置,啪的一声,打火机艳丽的火苗串了出来,穆子谦点燃引线,轰的一声,头顶华丽如兰流光溢彩,那漫天的风华,让我的呼吸都为之一窒。
待那华彩落幕,穆子谦又点燃了一个。他一丝不苟的做着这件事,不曾再把目光投向我,等所有的烟花都放完,他才站起来,一步一步向家里走去。他走得不慢,可我却总有种他永远也走不出我视线的感觉。
我依旧坐在黑沉沉的天幕下,不止手脚冰冷,脸上也是一片冰凉,我是什么时候流泪的,我竟不知。
直到爸爸走了出来,看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心疼的一把拉起我。
“子秋,快进去。”爸爸紧紧握住我冷得刺骨的手,眼里水样的温和,就象爹爹曾经对我的宠溺。
“爸。”我叫了一声,鼻子发酸。
“傻孩子,爸都知道,但是,别钻牛角尖好吗?一切都会过去的。”爸爸把我抱在怀里,轻轻拍着我的背。
“爸,我好想爹爹,我好想我爹爹。”我终于没能忍住那份伤心,伏在爸爸胸口上,大哭起来。这一刻,我忘了,我的爹爹,是爸爸胸口的一把刀,他于我是一种温暖,于爸爸却是一份带着耻辱的疼痛!
爸爸没有说话,他一直在轻轻拍着我的背,这许多年来,他应该对我也注入了很多爱吧,即便我是一个该死的存在,可不知不觉中,他依然投入了父爱。
我在爸爸怀里哭累了,终于停了下来。朦胧的泪光中,我看见爸爸花白的头发,眼里的哀伤,忽然有一种深深的负疚。眼前这个男人,到底有多么博大的胸怀,他收留了我,养育了我,在我成长的过程中,虽不曾花费太多心力,但是只要在家的日子,他努力尽着一个父亲的责任,就象今晚,我迟迟没有回去,我亲生的妈妈都未曾出来看一眼,他却在这劝慰我,任我糊了他一身的眼泪。
我忽然很想知道爸爸是怎么想的,虽然我知道这是一个不能触碰的伤口,但还是残忍的问了出来。
“爸,你当初为什么要收留我?”
爸爸苦笑一下,看一下远处的烟火,长长叹息一声,说:“子秋,你想不想听个故事?”
我点点头,我想,关于妈妈出轨的事,关于我这个孽障的事,爸爸肯定没和任何人说过,他把这个不能诉说的秘密揣在怀里,想必很累吧,哪怕他表面上温文尔雅云淡风轻,但心底,到底是累的。所以,现在,他也想找个人当听众。虽然,我们两个,处在截然不同的位置,但所受的伤,却谁也不比谁少。
“时间好快,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爸爸声音悠远绵长,就象泛黄的旧时时光,“那时我和现在的子谦差不多大,但是已经早做爸爸了,子谦都5岁了。你别看子谦现在这么高大,小时候可是个药罐子,三天两头生病,人瘦得象猫。可那时是计划经济,什么都要票,即便有钱,也买不到东西,何况我们家还没钱。我爸是小地主出身,文革时三天两头被批斗,人是侥幸活下来了,但命却只有半条。成日躺在床上,偶尔出来晒个太阳都要人搀扶。好在我有一个非常勤快贤惠的妈妈,所以,我们一家子,尽管贫苦,但到底熬过来了。在我十九岁的时候,我认识了你妈妈,那时的她,非常漂亮,出身又好,身边献殷勤的小伙子不计其数,但她偏看上了我。她家里反对很强烈,可她不管不顾,铁了心的要嫁给我。为了嫁我,她不惜绝食,可她父母依旧不为所动,直到她撒谎说早和我有了夫妻之实,她父亲大怒,把她打了一顿,不解气,又冲到我家,把我也打了一顿。不过,打人固然能解气,但烂摊子还是摆在那里,而且,因为她妈嘴不严,不小心把女儿的事传了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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