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玻璃杯的边缘,目光恍惚迷离。
“谁说不是呢,你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啊,乔安那朵小白莲跟江弋琛那些说不明道不清的关系,你不是也只能看着么?”
嗯,一人一刀,扯平了。
“半斤八两,谁也别笑话谁。”
江慕周把林初手边放着的酒瓶拿了过来,一杯接着一杯。
两人越沉默,周围的热闹就越空旷。
林初看着头顶那一片寂静的夜空,问了一个无厘头的问题,“都快要过年了,怎么还没有下雪呢?”
江慕周的余光瞥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无语又不屑的笑了两声。
放在桌底下的脚往林初腿边踢了踢,好意提醒道,“先别管下不下雪了,你换个方向趴。”
喝醉的林初,反应格外的迟缓。
江慕周踢她,她也是等了好一会儿才有反应,不轻不重的踹回去之后,撑起脑袋,往他指的方向看去。
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被隔绝在视线之外,她只能看到那个人。
明明暗暗的灯光浮动在他脸上,棱角分明的五官越发显得深沉,即使隔着很远的距离,那双沉静的黑眸依然深邃的像是没有尽头的暗狱。
周身都是冷厉的气场,一步一步,朝着她的方向走来。
“你说,陆淮安为什么不愿意跟我离婚呢?”
林初撑着脑袋,目光淡淡的落在那个方向,她是在看陆淮安,但又不是。
江慕周早已收回视线,重新点了根烟,“陆淮安是怎么想的,只有他自己知道。”
爱陆淮安胜过爱自己的林初,竟然想要离婚了。
看,什么都会变。
没有什么会永垂不朽。
————
车里很安静。
林初喝了很多酒,胃有点疼。
陆淮安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伸手把缩在角落的女孩扯进怀里,吩咐开车的司机,“去医院。”
男人的动作并不温柔,即使从把她扔上车就没有多说一个字,身上散发出来的戾气依然没有丝毫的衰减。
林初知道他在生气。
她也没有挣扎,随他抱着,轻笑着问口,“我又没有病,去医院干什么?”
女孩脸颊泛着不正常的红,额头的温度烫的厉害,往日娇软轻盈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陆淮安眉宇间的褶皱越来越深,“你在发烧。”
“发烧多好,说不定能把脑子烧坏,运气好的话,还能忘记那些恶心的记忆。”
只要一想到陆明川压在她身上的画面,就觉得反胃。
用‘恶心’这两个字形容,其实不太准确,但她又找不到合适的词汇。
陆淮安深眸底层的暗色慢慢汇集,但没有表露出一分一毫,表层平静的如同山谷里最寂静的幽潭。
即使开着暖气,女孩的手依然很凉,指间带着的那枚婚戒也是。
低沉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哑,似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保证,你以后不会再看到他了。”
没有人知道,他看见自己的大哥将赤果的女孩压在身下侵犯的那一刻,几乎想要那个有着血脉亲情的男人死,嗜血的杀意却抵不过她眼里的泪水,身体里的那头野兽似乎能将他的心脏撕碎。
同样的,她也不会知道。
只要他稍微表现出超过常规的情绪,爷爷就不会允许她的存在。
“怎么,陆明川被赶出安城了么?”林初似乎有些意外,但随后就释然了,轻轻笑着,“我还以为,爷爷会拿我下刀呢。”
霓虹灯的光亮落进车里,镌刻着陆淮安棱角分明的五官,隐在黑暗里的深眸凝着女孩泛红的脸颊,眼底尽是晦漠的复杂。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
“有我在一天,别人就动不了你。”
温热的吻落唇角,伴随着男人又低又沉的嗓音。
林初借着调整姿势,不露痕迹的避开他的吻,眉眼间那些轻飘飘的笑意慢慢淡去。
“话不要说的这么好听,说不定我就当真了。”
所以,是跟沈唯一没有关系么?
林初在心里自嘲的笑,她的圣母心果然是假的,竟然会怀疑陆淮安捧在心尖上的人。
嗯,真是不应该。
“就只是感冒了而已,回去睡一觉就可以了,我不想去医院。”
她似乎没有察觉到男人因为她下意识的排斥而僵住的身体,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想多说一个字的样子。
陆淮安幽暗黑眸的温度越来越低。
过了许久,淡漠的吩咐司机,“掉头,回家。”
……
林初对自己的身体还算了解。
她没有病到不去医院就会死的地步,感冒带起的发烧不严重。
因为喝了酒,所有的意识都不太清明,反应比平时慢,就连大脑神经也很迟缓。
十岁过后,她第二次在浴缸里洗澡。
因为睡着了,她感觉不到太多的恐惧,反应很慢,就连大脑的神经也很混沌,所有的轻微的抵抗和颤抖都是身体的本能。
这应该是陆淮安最有耐心的一次了。
从把昏睡的林初从车里抱出来,再到给她洗澡换衣服,最后喂她喝醒酒茶,动作都是破天荒以来的温柔。
林初在床上睡觉的时候,他在书房里待了一夜。
没有开灯,整个人都和黑暗融为一体。
————
空降到陆氏的副总没待几天就离职了,董事长放了权,现在陆氏的决策人只有陆淮安。
林初继续给陆淮安当秘书,病好之后,就回到了她该在的位置。
纪氏总裁入狱的消息,是在除夕夜的前一天。
媒体报道的大多都只是这样一个结果,没有更深入的内容,关于纪桓为什么会入狱,除了那些不切实际的猜测,没有人有确切的定论。
纪爷爷还在医院病房里,昏迷。
公司失去了主心骨,未来是什么样子,不难想象。
纪晚夏在隔天回国,也就是大年三十当天,林初去机场接她。
“林初,这就是你说的,‘纪家很好’?”
林初理亏,面对纪晚夏冷淡的质问,她说不出解释的话。
从欺骗对方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会这有这样的一天,但她答应过纪桓无论如何都不能告诉纪晚夏。
在金爵发生的事情,知道的人没有几个。
顾邵之和陆淮安都不是多嘴的人,哪怕是在他们面前闹出了人命,不相关的人和事都入不了他们的眼。
江慕周虽然很多时候都贱兮兮的,但他答应林初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所以,如果纪晚夏知道了,那就一定是从她嘴里说出去的。
“晚晚,对不起,纪爷爷还病着,你是先回家还是去医院?”
纪晚夏的性子软,很多时候都是让着林初的,姐妹之间总会有些摩擦,但她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生气。
但现在,站在她面前的林初让她很陌生。
“非得我再问一遍,你才能告诉我吗?”
撒了第一个谎,就得有第二个谎去圆第一个,没有结束。
林初是自己开车去机场的,握着方向盘不自觉的紧了紧,“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原因,纪桓哥不见人,该打听的都打听了,也就是新闻上说的那样。”
坐在副驾驶的纪晚夏面色寡淡,长途飞行的疲倦也敌不过心底的担心。
难怪这段时间做什么都不顺,心思慌乱。
难怪每次往家里打电话,接通的人都不是爷爷。
难怪……昨天她会收到哥哥写给她那样的信件。
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只是她没有往深处想。
“小初对不起,我只是心里有些乱,没有怪你的意思,你送我去监狱吧,我自己去问。”
林初良心不安,但不能表现出来,“爷爷病了我瞒着你是我不对,你骂我都是应该的。”
纪晚夏没有再说话。
离开的时间不久,但城市变化很大。
车开到监狱外的时候,林初刚想下车,就听到旁边的我纪晚夏跟她说,“你回去吧,李叔会来接我。”
“我陪你。”
纪晚夏摇了摇头,扯出牵强的笑意,“不用,我可以一个人。”
因为,从今天开始,她就只能一个人。
隔着车窗,林初看着纪晚夏的背影,像是有一根傲骨支撑着她往里走。
————
下雪了。
除夕夜晚上,老爷子被陆宗钧接到家里吃年夜饭,陆淮安和林初也被早早的叫回家。
林初心里记挂着纪晚夏,做什么都是心不在焉的,就连在餐桌上,她也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陆淮安眉头皱了皱,压低嗓音提醒,“不要走神,爷爷在问你话。”
放在腿面上的手被用力的握了握,林初这才反应过来。
老爷子也没有介意,又问了一遍。
“哦,我……”林初抿了抿唇,还没有说几个字,佣人端着一碗鸡汤上桌,那股油腻感让林初忽然开始反胃,也顾不上其他,捂着嘴就往洗手间里跑。
陆淮安几乎是下一秒就有了反应,大步跟了进去。
干呕的声音传出来,餐桌上其他人都还没有多余的反应,就连平时疼爱林初的宋静媛也还处于愣神的状态。
坐在她左手边的沈唯一轻声开口,“林初,不会是……怀孕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