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不争的事实。
包括最初的试探,到最后那些无声的彼此折磨,都是她先开始的。
平心而论,他没有任何义务要帮她做什么,沈唯一得到了该有的报应,那不是老天开眼,是他、是他施加在沈唯一身上的。
手指被女人用力的握住,顾邵之的目光自然而然的落在那一处,初夏的气温很舒适,她的手却很凉。
俊朗的五官没有太大的波动,只是黑眸低垂着,潭底深处的情绪旁人窥探不到一丝一毫,所以也就无从得知眸底的隐晦和复杂到底是什么。
“没有误会,”顾邵之笑了笑,把手指从女人掌心里抽出,面庞温和低润,‘’你好好休息,别一天到晚胡思乱想。”
嗓音和平时一样,听不出一点异常。
晚夏的手心空落落的,收回空气里的手,低着头,闷声应了一个音节,“……哦。”
应该是她想太多了。
顾邵之来的时候,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行李中午就已经收拾好了,当然晚夏和豌豆在一起,没有注意到。
晚夏看着他上楼,再提着行李箱下来,心头哽了千言万语,但什么都没有说。
“你哥请了佣人,可能还有半个小时就会到,想吃什么想喝什么,不要自己动手,让佣人做。”
顾邵之把行李箱放在门口,走到沙发前。
小女人低垂着脑袋,长发柔顺的披散在肩头,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
“我把平板放在卧室的抽屉里,里面存了很多电影,晚上你如果睡不着,可以找两部看看,到十点就闭上眼睛,不要熬夜。”
晚夏似乎是觉得烦,抬手拨开男人揉在发顶的手,淡淡的开口应着,“……知道了。”
不是说很忙要回安城么?
行李都已经收拾好,看来是早就想走了。
那还啰嗦什么。
“时间来不及,我走了。”
女人没搭理他,顾邵之也不生气,低低的笑了两声后,转身走到玄关换鞋。
眼看着男人的一只脚已经迈出大门,晚夏没忍住叫了他的名字,“顾邵之。”
“怎么?”顾邵之闻声回头,视线同女人干净的清水眸对上,对方眼里似乎有一丝幽怨的情绪,但很浅,“还有事?”
晚夏看着男人沉静的面庞,憋了很久的话,冲的一下就到了嗓子眼,“你、刚、刚、吻、我、了。”
一字一顿,说的很清楚明晰。
“有么?”顾邵之眉头微微皱起,短暂的回忆过后,耸了耸肩得出结论,“我不记得有这回事。”
晚夏,“……”
像是怄气一般,扭过脑袋不再看他。
约莫半分钟后,落在身上的视线好像消失了,她听到男人皮鞋蹋在地面上发出的声响,他嘱咐九九要小心牵着妹妹回家的声音,然后,就是汽车发动引擎的声音。
吻完就走,还走的这么干净……
顾邵之!你真是讨厌死了!
……
车里。
袁毅一边开着车,一边小心翼翼的用余光看向后视镜,不解的问道,“顾总,公司里有老爷子坐镇,出不了乱子,您为什么不在这里多陪陪纪小姐?”
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顾邵之黑眸微磕,闲适的靠在后座休息。
他心情不错,可以说很好,所以即使袁毅的问题很蠢,他也破天荒的给了回答,“我现在连她的普通朋友都算不上,她用什么身份对我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袁毅起初没听明白,云里雾里的,但仔细想想后,自叹不如的竖起大拇指。
“顾总您……高手啊!”
无论是五年前,还是五个月前,被甩的人都是顾总,但如果顾总一旦开始玩儿心思,很显然纪小姐就根本不是顾总的对手。
顾邵之意味不明的嗤笑了一声,唇角勾起的弧度颇有深意。
————
这是顾邵之离开后的第四天。
周末,慕瑾桓和南湾都没有上班,在家里休息,晚夏一个人住,而且佣人刚去也不熟悉,夫妻俩就让豌豆去把晚夏叫到家里来。
吃过午饭后,晚夏在客厅陪着两个小朋友看动画片。
她虽然是坐在沙发上,也是看着电视机的,但什么都看不进去,豌豆每次问她问题,她都只能支支吾吾的糊弄过去。
晚夏不是连儿童动画都看不懂,是因为她每隔几分钟,都会看一看自己的手机,心思和注意力都不在动画片上。
没有短信,没有电话。
她昏迷了半个月才醒,他难道不应该关心关心吗?
就算公司里的事情再忙,打通电话的时间也是有的吧。
晚夏慌神叹气的模样,南湾和慕瑾桓都看在眼里,有些话还是女人之间说更好,万能的慕先生被慕太太笑着赶上了楼。
南湾拿着泡好的茶,在晚夏旁边的位置坐下,柔声开口,“想他就打电话告诉他,或者去安城找他,你在这里再魂不守舍,他也不知道的。”
晚夏不自然的把手机翻了个面扣在沙发上,这个动作平没有任何问题,但在这种情况下,就很有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我、我没有想顾邵之。”
“我没说是顾邵之啊,”南湾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你从小在安城长大,认识的朋友很多,可不止他一个人。”
南湾的话里,用的是人称代词‘他’,男女性别都没有指明,顾邵之是第一个出现在晚夏脑海里的人。
自己说出去的话,如果再苍白的否认,那就有些矫情了。
晚夏低着头,有些语塞。
“被甩的人是他,你不主动开口,他就没有关心你的身份,”南湾笑了笑,拿起手机放进晚夏手里,“你还留着婚戒,他也还活着,既然有回到原点的机会,你为什么不抓住他?”
话不能说的太直接,点到为止就好。
南湾拍了拍晚夏的手,带着两个孩子上楼睡午觉。
————
晚夏回到自己的家,在院子里的那颗梧桐树下坐了很久很久,一直到傍晚,佣人问她晚餐想吃什么,她才回过神。
他没有换号码,即使过了这么久,她也依然清楚的记得那十一位数字。
输入号码后,晚夏深呼吸,试了两次才成功按下拨号键。
嘟……嘟……嘟……
也就五六秒的时间,电话就接通了。
“哪位?”
熟悉的嗓音响在耳畔,晚夏像是被烫到一般,一个字都没说,就掐断了通话。
身体往后靠着藤椅靠背,把看了一下午还在第一页的书盖在脸上,不满的小声抱怨,“什么哪位?不知道我的号码吗?顾邵之你真是……”
还没嘀咕完,手机就响了。
是顾邵之回拨过来的电话。
晚夏愣了好一会儿,系统都快要挂断的时候,她才想起来接。
“脾气怎么越来越大了,”顾邵之打开书房的门,往楼下走,无奈的低笑,“我不过只是给你开个玩笑而已,你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我、我不小心按错了。”
“我记得你手机没有存我的号码,是怎么‘不小心’按错十一位数字拨到我这里来的,嗯?”
男人不急不缓的语调,尤其最后上扬的尾音,都让晚夏干瘪的谎言无地自容。
她也懒得再掩饰,反正越解释越可笑。
晚夏空着的手心贴在脸颊,企图给迅速升温的皮肤降温,抿了抿唇,扯开话题,“你还要忙多久?”
电话那端的男人没有立刻回答,似是在考虑。
约莫半分周后,幽幽慢慢的嗓音通过无线电波传输到晚夏耳边,“这得看,你还要晾着我多久。”
晚夏不冷不热的哼了一声,“是你自己要走的,少倒打一耙。”
那天她不是留了吗,虽然不明显,但他不是那么聪明什么都看得出来么……
顾邵之把手机拿远了些,压低嗓音吩咐佣人上楼去给他收拾行李。
随后迈开长腿走到沙发上坐着,不疾不徐的道,“纪小姐要去挽回前男友,我不是得给你腾地方。”
又在刨坟……
晚夏忍了又忍,才没有直接把电话挂了。
喝了半杯白开水后,开口叫他的名字,“顾邵之。”
即使只有三个字,郑重和认真也能跨越距离。
顾邵之把玩打火机的动作停了下来,“什么?”
院子里很安静,偶尔有风吹过,除了树叶碰撞在一起发出的声响,再无其它嘈杂。
所以,晚夏能清晰的听到自己心底真实的声音:余生漫漫,如果没有他,她每一天都会睡不好,就像这三个夜晚一样。
“时光很漫长,我不想孤独终老,可是除了你,我好像又喜欢不了别人。”
“婚戒……我没有扔,”晚夏握着手机的手指不自觉的收紧,是紧张,也是期待,“你要重新给我戴上吗?”
顾邵之唇角缓缓勾起,就连那双深邃的黑眸也呈现出一汪春水般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