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还绕着她的一缕长发把玩。
南承智忽然觉得呼吸有些困难,意识到是老毛病犯了,正好南怀煜这么说,他有合适的理由上楼去吃药。
站起身,艰难的维持着嗓音,“你们年轻人聊,我上去看看。”
留下这句话之后,便往二楼走,表面上看不出任何破绽,只是握着龙头拐棍的手被青筋凸起,仿佛是在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佣人也散去了,客厅里只剩下四个人。
南怀煜依旧是那副散漫的模样,不疾不徐的开口问,“慕总刚才一直盯着我女朋友瞧,你们以前认识么?”
慕瑾桓似乎是什么都没听到,深如幽潭的黑眸没有半点波澜。
低头,凝着身侧的南湾,嗓音低沉柔和,“是不是困了?”
南湾拨开男人的袖口,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声音清浅,“都这么晚了,那我们回家吧。”
慕瑾桓应了一声,随后揽着南湾的腰站起身,出门的时候,还很细心的帮她被大衣压住的发丝整理好。
余清露的视线一直跟随着那两人,大门被关上,脸上笑意在那一瞬间陨落的干干净净,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冷意和荒凉。
南怀煜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过那两人之中的任何一个,似乎是觉得无趣,便收回了搭在余清露肩上的手。
掏出西装裤口袋里的手机,目光落在屏幕上,解锁,关闭,再解锁……
不断重复着。
几分钟后,勾了勾唇角,嗓音阴柔又邪魅,“你猜,他们是真恩爱,还是装恩爱?”
余清露靠在沙发上,身上穿的是色调柔和的米色毛衣,长发扎成温婉的低马尾,精致的妆容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要年轻了好几岁。
微微低着头,额前的碎发挡住了她的一只眼睛。
慢慢开口,“你可能不太了解慕桓,没有人值得他去装。”
闻言,南怀煜低低的笑出声,伸手勾起她的下巴,慢条斯理的说,“那你岂不是很可怜。”
余清露拨开他的手,淡淡道,“我心情很不好,所以你尽快吧。”
她已经回头的机会了,如果费尽一切都还是得不到,那就去……毁灭。
“急什么?”南怀煜唇角的弧度阴肆邪魅,慢斯条理的语调充斥着森冷的底蕴,“要沉住气,等待最好的时机。”
狩猎的人,最忌讳就是急躁。
余清露忽然笑了起来,“你不怕……如果再这么等下去,躺在医院里的南泽苏醒,从你手里拿回属于他的一切吗?”
刀不仅要扎的深,还要找准位置,才能制造出最大的疼痛。
南怀煜表面上看,似乎是不怎么生气,但半磕着的黑眸里暗流涌动,仿佛是融进了正经历着狂风暴雨的大海,海浪一层一层的翻滚着。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手机屏幕,淡淡的说,“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于清露心情是不好,但有人心情比她更差劲的时候,她反而就轻松了许多。
手机的震动声响起,她并没有去看,淡定的喝着佣人重新泡好的茶。
她听不到电话那头的人说了什么,通话时间很短暂,男人只在挂断电话之前说了两个字,“等着。”
“我有事要出去,今晚不回来,你如果不想留在这里,就让司机送你回去。”
留下这句话之后,南怀煜捡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就大步出了门。
余清露看着不知所措欲言又止的管家,忽然觉得自己很悲哀,目光开始有些恍惚。
她怎么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了……
————
车里。
南湾微微垂着头,低声开口,“南承智只说南怀煜要带女朋友回家,我以为是白若书,不知道会是她。”
慕瑾桓打着方向盘,车窗外的建筑物以一个正常的速度在后退。
斑斓斑斓的霓虹灯交替闪烁着,光线浮动在他脸上,镌刻着棱角分明的五官更加的深邃。
薄唇轻启,问道,“白若书是谁?”
“啊?”南湾诧异的抬起了头,不解的看着他,显然是没有想到,他的注意点竟然是在‘白若书’这个名字上。
慕瑾桓以为她没听清,便又问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南湾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收回视线,抿了抿唇,低声说,“就是那次我们在青大附近吃饭的时候,在店里遇到的那个服务生,她弟弟是之媚的病人。”
顿了几秒钟之后,她继续说道,“她怀了南怀煜的孩子。”
她说完之后,车里有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久到她几乎以为他不会再说话了。
“亦寒过生日那天,我给了清露一张支票,”低沉的嗓音打破沉默响在耳边。
南湾交握着放在大腿上的手无意识的收紧,虚散没有焦点的眼神也慢慢有了焦点。
这话是什么意思,南湾很清楚,他用钱代替自己去弥补对余清露的亏欠和责任,用钱划清两人之间的界限。
这些,都是因为她。
慕瑾桓把车停在路边,转过头,深邃沉静黑眸凝着女人侧脸。
握着方向盘的手探了过去,修长的手指勾起她散落的碎发绕在耳后,做完之后并没有撤离,指腹轻轻缓缓的摩挲着女人脸颊略微有些凉的皮肤。
是温柔缱绻的力道。
嗓音低低沉沉的陈述着,“我以前总是会忽略你的感受,就连婚礼那晚,我也没有陪着你。”
“清露没有病,车祸留下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她想要的房子我也给了她,所以,不管她和谁在一起,都是她自己选的路,我不会干涉。”
“我亏欠的人是我的兄弟,只能百年之后去给他赔罪,你的过去我错过了太多,所以不想再错过你的未来。”
那双黑眸宛如一汪初晨的湖水,南湾溺在湖底,把呼吸和生命都交给了他。
一直到洗完澡躺在床上,南湾的耳边都还回荡着慕瑾桓在车里说过的话。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仿佛变成了一颗糖,糖浆融化,丝丝缕缕绕在心尖。
可是,人得到的东西和失去的东西都是成正比的。
会在你想不到的地方给你致命的一击,打破你美梦,让你从云端一直跌到谷底。
————
慕瑾桓空出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和沈之媚一起去请美国的那位华裔医生,南湾送他们到机场。
沈之媚很理解那种陷入热恋舍不得分开的感觉,所以她识趣的先进去安检,让两人在外面尽情的腻歪。
机场里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在这样的地点,分别前拥抱亲吻的恋人有很多对,南湾和慕瑾桓不是特别的惹眼。
缠绵的深吻结束,慕瑾桓打开轻瞌着的黑眸,凝着女人娇俏绯红的脸颊,忍不住再度低头吻了一下。
嗓音低沉沙哑,“回去吧,到了给你打电话。”
南湾昂起脑袋看着他,精致好看的眉眼之间是外人从未见过的柔情,声音温软,“我每天都在医院里,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我。”
“嗯,不担心,”慕瑾桓深邃的五官呈现出一种温和的状态,连带着嗓音也多了些眷恋的味道,“天气不好,你让刘安慢点开。”
南湾看懂了他眼神的含义,笑着说,“我今天不上班,看着你进去再走。”
先走的人会轻松很多。
慕瑾桓无奈的轻叹,“你这样我怎么走?”
南湾也知道再耽误就误机了,僵了几分钟后,红着脸踮起脚尖在男人唇间吻了一下,然后转身往机场外走。
刘安看到南湾从机场大厅出来,连忙下车打开了后座的车门,护着她的头顶,等她做好之后才回到驾驶位。
启动车子之前,开口问,“太太,是送您回家吗?”
啧啧啧,加起来六十岁的两个人,最近这几天是泡在蜜罐里过的么?
慕太太的嘴唇都有些肿了……
他其实很乐意过这种每天被虐的日子,毕竟老板心情好,慕氏的员工就会心情好,当然也包括他的汤汤,最近都不用那些扎心的话来堵他了。
南湾靠着车座闭目养神,淡淡的反问,“不然我要去流浪么?”
刘安,“……”
————
慕瑾桓走之后的第二天,南湾开始上班。
过年期间酒驾出事的人格外的多,南湾一直忙到午休的时候才稍微喘了口气。
以前经常这么忙,但今天好像格外的疲惫,难道是休息太久身体素质变差了?
懒懒的趴在桌子上一点都不想动。
南湾半睡半醒的时候,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推开,把她的睡意全都吓没了。
秦蓁蓁把门反锁之后,喘着粗气快步走到南湾的办公桌前,问道,“南医生,你没事吧?”
南湾因为她没敲门就闯进来而蹙起的眉还未平缓,手指按着太阳穴,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你没看到新闻吗?”秦蓁蓁看着她,小心翼翼的问。
短短半个小时,医院门口就已经围满了记者。
南湾不明所以,“什么新闻?”
秦蓁蓁看她这副平静的模样,应该是真的不知道,深呼吸,把手机解锁之后,放在南湾面前的桌子上。
有些反光,看不太清屏幕。
南湾把手机拿了起来,进入视线的,是一串大大的标题:慕氏总裁和嫂子同游美国,举止亲密,不可言说。
还配有九宫格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