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鲫的本意,是等火蔓延出去阻止赵军后,他与余下的犀甲卫士便下到濉河里。一来能躲开烈火,二能乘隙渡河去对岸,他当然不是要逃跑,而是要在对岸重新结阵,再阻挡赵军几个时辰。
吴国人的骁勇不亚于秦人,可作战的灵活善变却胜过秦军几分,这也是他们能在短短数十年内迅速崛起,横行江淮的原因。
然而专鲫万万没有料到,对面竟然还有一支不畏赴汤蹈火的军队……
在火焰焚烧草木的噼噼啪啪声里,一声声高昂的鼓声猛地敲击起来,节奏先是缓和随后是剧烈,这气势似乎将烈焰的火舌都压低了几分。正在火墙后的集合兵卒的专鲫猛然回头,朝着声音传来的正前方望去,接着他的眼神一下变得僵直。
在火墙最为薄弱的一处,一堵如同城墙的阵列顶着火舌灼烧冲了进来。他们手持打湿的大氅或一筐筐土壤,将拦在前方的火焰尽数扑灭,好让后面的人顺利进来。偶尔有人身上沾着火也不惊慌,他们在进来前用水打湿了自己,至多被灼伤一点皮毛。
很快,密密麻麻的甲士火墙的缺口处涌入,随即,他们就在仍在冒烟的白地上排出一个严整如林的步阵。如果仔细观看,就会发现这些步兵只是最前排的人手持长矛,后面的人则举着圆盾,持着环首刀,不过更值得注意的是他们身上的甲衣,黑漆漆的,不似皮革,被阳光和火光一照后,反射着金属的光泽。
这群人就这么直愣愣地冲入了火场里,站在了吴甲的面前,沉默而杀气逼人。
“重新结阵!”专鲫知道自己这会是跑不掉了,但眼前这批赵卒是步兵,而且仅有千余人,不到他们的一半,吴甲完全可以将他们重新推回火场里,再行撤离。
他们在聚拢,敌人也没有歇着,伴随着腰鼓敲动,那一左一右两个庞大的步兵方阵开始朝河岸缓缓走来。在吴国人眼里,赵卒个个人高马大,身长七八尺,与南方个头稍矮小灵活的吴甲形成了鲜明对比,或许是甲胄太过笨重,他们每走一步路,感觉大地都在缓缓地颤动……
专鲫的面色越来越凝重,阵胜在整,不在快,别看赵军笨重,可他们的步伐几乎是整齐划一的,可知这是一支精兵,经过无数次训练,见识过无数次战阵。他们的缓缓靠近,已经给原地以逸待劳的吴国人带来了巨大的窒息感,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堵墙、一座山在缓缓压来过来似的,更糟糕的是,他们还避无可避,这与之前跟骑兵的交锋完全是不同的体验。
专鲫举起了手,刚才还没把弓扔掉的数百吴甲张开了硬弓,他们很冷静,在敌军进入百步内后才松手放矢,抛射羽箭。
叮叮当当的一阵脆响,从天而降的箭雨落在了赵阵前排,或许是因为盾牌的格挡,竟似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对方阵列一点不慌,一点不乱。
专鲫一愣,连忙喝令道:“再射!”
“绷绷绷绷……”连续的弓弦弹射声响起,吴国人尽力开弓,飞矢如蝗,在敌人军阵前扫过。
然而近千支箭射过去,却只看见数十个身躯倒伏下去。余下的战士却毫不理会不断落下的箭雨,仍然齐步向前,好似一座移动到钢铁丛林。
“怎么回事?”吴人已经有些惊惶地面面相觑。
这一回,吴人齐射的威力并没有比之前弱,然而专鲫却愕然发现,不少箭簇明明没有被盾牌挡住,射在了敌人身上,却轻轻弹开了,只是溅起些火星……
他注意到,一个由他亲自瞄准的目标中了不止一箭,然而那些羽箭只是插进了那赵卒盔甲的缝隙里,挂在了他的身上,那人却没有什么疼痛的感觉,依然走着整齐划一的脚步。
看着不闪不避,冒着箭矢逼近过来的赵卒,终于让这群不怕死的吴人感到了一丝恐惧和紧张。
“敌军甲胄有异样……”但专鲫来不及想办法了,敌军已经逼近到三十步外,开始了冲锋!
“二三子!随我结阵向前!”专鲫只能硬着头皮拔剑,声嘶力竭的大吼,挥动手中的长剑,让弓手退下,驱使着由盾兵和戈矛兵组成的横阵向前。
此刻如果站在高处俯瞰,就能发现,在被烈焰烧得一片焦黑的白地之上,两堵由披甲武士组成的移动城墙,正快速地靠近。二十步,十步……他们已经能清晰地闻到对方口鼻里呼出来的臭气,看到对方罩在胄里的容貌的神情,或疯狂,或畏惧,或战栗……
“轰”的一声巨响,赵军的铁甲兵,吴国的犀甲卫士,北方和南方两支步战无敌的佼佼者,终于碰撞到了一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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