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若割,泪泫泫兮双悬……
这首《越王夫人歌》译完之后,楚隆也不由色变,心中悸然,悲悯不已。
“我本以为于越是蛮夷之邦,谁料竟也有如此令人动容的诗曲,不亚于郢都章华台上奏响的《阳春》《白雪》,也不亚于晋国传唱的《东方有佳人》《铜鞮宫赋》,这位越王夫人,简直能和许穆公夫人相提并论啊。”
文种瞥了一眼楚隆,此人虽为赵使,实际上却是从楚国过去的楚人。百余年前,中原视楚为蛮夷,如今楚人却也有自己的文化自豪感,视吴、越为蛮荒落后之国了。
“越人自然也有越人自己的风尚,歌中并无高下之分。”
楚隆点了点头,又看着那些望着行船下拜哭泣的越国大臣,他来的还是不巧,范蠡跟着勾践去了吴地,对赵氏的招揽再度婉拒,所以楚隆只能在文种身上想想办法了。
于是他对文种悄悄说道:“如今越国已破,种大夫有何打算?”
“还能有何打算?既然做了越君的臣子,当然要尽忠职守了。”文种笑了笑,将楚隆的试探推了回去。
就算他原本对赵氏的招揽有点心动,可现如今,却不可能了。最初勾践想带文种去吴国,但范蠡却站了出来,主动请求随勾践同行,他说:“四封之内,百姓之事,蠡不如种也。四封之外,敌国之制,立断之事,种亦不如蠡也。还望大王能选好最合适的留守之臣和随行之臣。”
如此一来,文种才得以留守越国,范蠡临走时那个意味深长的笑,是希望他能替越王当好这个家……
正好文种这个人,宁为鸡头不甘牛后,否则也不会放着楚国好好的宛令不做,跑来遥远的越国当大夫。如今他的确实现了初衷,越王在会稽之耻后,将国政尽数交付于他,文种就相当于越国的执政一样!
所以对赵氏的招揽,他和范蠡一样,选择了婉拒,不过范蠡的情况却又与文种不同。
“我只希望能做下一番事业证明自己所学非虚,让天下人侧目,让我的老师也由衷赞叹,这一切结束后,我不求位列卿位,不求权势地位,宁可去浪迹天下,做一个自由的商贾,有妻有子,日子凑合着过得去便可。”
这种性情的范蠡,自然不会因为赵无恤的邀请,以及计然的一封信就放弃处于危难中的勾践,转投赵氏。
于是楚隆此行的揽才计划再度扑了个空,不过赵无恤似也料到了这结果,所以另有一个使命交付于他。
“种大夫,越国是死心塌地做吴国的奴婢了么?”等众人离开浙江,将返回会稽时,楚隆似笑非笑地问道。
文种目视楚隆,对这位赵氏使者,他也不必绕太多弯子:“不瞒尊使,夫差耻吾君于诸侯之国,今寡君去国,国人无不痛惜愤慨,此仇必当报之!“
“但越国原本的的国土被吴人分割,只剩下南到句无,北到御儿,东到鄞,西到姑蔑的区区百里之地,生民不过十余万人,对付夫差号称‘亿有三千’(亿为十万)的大军,我看不出越国有何机会。”
文种心中暗道:“吴国能凑出带甲五万就不错了。”不过面上却是戚戚然,苦恼地问道:“如此,当为之奈何?”
“总之以一越国对敌吴国,只怕很难,但若有大国在外相助,情况就不一样了。”
楚隆的使命,就是沟通赵、越,订一个针对吴国的密约,给越国鼓励和希望,不断鼓动他们挖吴国的墙角,正如历史上那般,在夫差锐意北上或西进之时,给他后背致命一击!
他从袖中掏出了赵无恤的密信,递给文种:“寡君晋国上卿赵元帅,很愿意和越王,以及二位大夫做朋友……”
……
想和勾践“交游”的赵无恤,此时却和他天各一方,一人居南海,满心耻辱,一人则居北海,意气风发。
初冬时节,晋国北境,霍人邑外的荒原上。
冬日的阳光清冷,带着一丝寂寥,白发苍苍的董安于今日也老夫聊发少年狂了一回,他一身狩猎戎装,指着北方地平线处高高隆起的山系,对身后纵马挎弓而来的赵无恤道:“看啊,那就是常山!”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