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原本怒气翻腾,听了阮筠婷的话之后气就消了大半。她并不是糊涂的人,观察三太太的神色,从期待到愤怒再到如今的得意,心中便明了了大半。三太太故意刁难,将事情闹大也是有的,事出突然的情况下做舅母的不先为外甥女的身体着想,本身不是什么守规矩的人,这会子却一口咬着规矩不放,她那点心思路人皆知。
只不过阮筠婷的心思用到了自己的头上,她还是有些气愤——虽然就算阮筠婷与她实话实说,她也不可能去救了红豆,到最后还是要她自己想法子。但她这样算计,连萧北舒一个外人都牵扯进来,老太太哪里能不在乎?
见老太太表情缓和了不少,阮筠婷暗自松了口气。
三太太却紧张起来,若老太太发话饶过红豆,她所做的一切不就白费了?
“老祖宗。”三太太面色紧绷,义正言辞的道:“今日若是饶了红豆这丫头,咱们府里可就再无规矩可言了。明儿我有事,后儿她有事,奴才们个个儿得主子的庇护,都找得到正当理由,那夜里落钥岂不是什么做用都没有了?东西两院之间的大门还不如直接拆了了事。”
三太太的话说的很是严重,且暗指阮筠婷方才所言是找理由包庇红豆,红豆夜里去闯二门还不定是为了什么。一下子将她从忠心为主的忠仆,便做有可能性格放荡的野丫头。
红豆闻言,跪地连磕了三个响头:“老祖宗明鉴,昨儿夜里姑娘病了。这是静思园的下人都知道的事,老太太若不信奴婢,可以传了人来问,姑娘的身子到现在还没好呢啊!奴婢情急之下坏了规矩。受罚是应当的,全凭老太太您发落,可奴婢满腔赤诚的忠于姑娘。若有人说我半夜里去却是为了自个儿做不明不白的事,还说姑娘是包庇奴婢才公然说谎,那奴婢,奴婢真是死也不瞑目了。”红豆额头贴地,哽咽了一声,又道:“老太太治家严谨,徐家从来不曾苛待下人。还请老祖宗明察。”
红豆的话几乎句句血泪,说的在场之人都为之动容。大太太见状道:“老祖宗,我瞧红豆丫头不是做那种事的人,她素来沉稳,乖巧懂事。爹妈也都是老实本分的人,她更不是轻佻的女娃。”
“不过坏了规矩也是确实。”二太太道:“老祖宗,要不就按着家规处置吧。”
大太太和二太太都帮着阮筠婷那边说话,三太太险些气了个倒仰,咬牙切齿的道:“老太太,您将管家的权利交给了我,我就要对咱们徐家的规矩负责,红豆这丫头不守规矩,难道不该重罚给旁人做个警戒?若从今儿个开始旁人都有样学样。往后乌烟瘴气的如何能够整治?”
老太太斟酌三个儿媳妇的话,其实二太太说的很和他的心意,原本不是什么大事,犯不上当真将红豆如何,况且阮筠婷还病了,身边需要人照料。重罚了红豆,照顾她的人就少了一个。
但三太太的话句句占着道理,而且,老太太不会忘了她当初将管家的权力交给三太太的理由——如今的三太太,虽有错,治与不治却在模棱两可之间。她挑唆君家,企图陷害阮筠婷给徐家抹黑,对她不孝,教子无方,娇纵善妒,这等妇人留在后宅只能是闯祸来的,要治她,必定要有个正当的理由。只有纵容她,才能让她恃宠而骄闯出大祸来……
思及此,老太太退后一步坐在罗汉床上,道:“这事错在婷儿治下不严,第一个就要罚她。静思园的例钱,连扣半年的。至于奴才,三太太,你来发落吧。”
“是!”三太太从来没有如此愉快的听老太太的命令,先前她给静思园涨了例钱,还在算计着等什么时候激起群愤之后再想法子将例钱削减掉。如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三太太沉痛的皱眉,叹息道:“既然如此,就罚红豆三个月的月例,再掌嘴二十。”
“ 老太太。”阮筠婷闻言一个头磕在地上 ,周围的人都听得到闷闷的响声:“请您开恩,宽恕红豆吧,若是忠心为主还要这般重罚,别说是下人们,就连主子也要心寒的,往后还有谁敢再这样掏心挖肺的为了主子呢?”罚钱她认了,可那掌嘴可不是用巴掌随便打两下的,是要用宽竹片来打,二十下,红豆的小脸还不肿成馒头?
老太太闻言眉头一跳,在她的想法中,将来有一日如果为了徐家大业,牺牲个把姑娘都是可以的,更不论一个下人了。下人不就是要为主子所用的吗?再说阮筠婷有自己的生意,就算没有月例银子也不会亏了她。思及此,老太太将脸转向一边。
三太太见状得意的笑看着阮筠婷跪在地上的身影,只觉得通身畅快,扬声吩咐道:“常妈妈,行家法。”
“是!”
常妈妈领命,取来了约莫三寸宽的竹片。
阮筠婷抿着苍白的嘴唇,跪在地上回头欠然的望着红豆。她已然尽力了,可她毕竟拗不过老太太。此刻,她不仅开始设想,若是今日直接找三太太要人,结果会如何?
说不定结果比现在还惨。
红豆回望着阮筠婷,安慰的笑了笑,今日她已经很是感动,阮姑娘已经为她尽力,若要有怨,也要怨三太太,虽说她是被阮姑娘带累的,可姑娘平日对她们那么好,为主子塞顿打算得了什么。
常妈妈举起竹片,心中盘算半晌,三太太不可能长久依靠,阮姑娘也不是永远失势,她还是差不多就得,不要给自己惹来麻烦。
思及此,常妈妈手上并没有使多大的力气。不过竹片打脸,就算不用力也不可能不疼。不过几下,红豆的脸就已经红肿起来,再两下下去,嘴角也淌了血。红豆咬紧牙关,仍旧疼的忍不住鼻子发酸眼泪横流。带到二十下打完,已经出了满头满身的汗。脸颊也肿了老高。
“红豆。”阮筠婷和婵娟一人一边扶着红豆起来。
红豆强自咧出一个笑容,含糊不清的说:“姑娘,我没事。”可是鲜血却顺者口边流淌,滴落在衣襟上。
阮筠婷心里一揪,已经泪盈于睫,婵娟则哽咽出声。
草草给老太太行了礼,阮筠婷和红豆、婵娟搀扶着离开了松龄堂。
看着他们的背影。三太太前所未有的畅快。笑容也是发自内心的。老太太有些疲惫的摆摆手,道:“都散了吧,我乏了。一清早闹的乌烟瘴气的。”言语中带着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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