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不得过问几句二人功课。
虽说他没有经历科举,但是一笔好字出自书法大家,打小家学里的先生也是将曹颙的聪敏赞了又赞的,所以曹项兄弟两个对于堂兄过问功课,也恭敬答了,丝毫不敢有抱怨轻视之心。
寒暄完毕,曹寅打发他们先回东府。
屋子里只剩下曹寅父子二人,曹寅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册子,递给曹颙。
曹颙晓得父亲近些日子预备这“应试宝典”,刚才也见曹项兄弟手中拿了。既然他们都有了,那手中这份自然是给别人的。与曹家有关系的应试之人,只有曹家的前西席钱陈群。
“钱陈群有大儒之风,总有出头之日。只是性子淡薄些,少了功利之心,要不然定能封阁拜相。不过,以其大才,即便不能为阁臣,也能以文章立世。”曹寅说道。
“父亲,他性子孤介,就算送过这个去了,也未必会用。”曹颙说道。
钱陈群书生气浓,骨子里有些清高,所以曹颙这般说。
曹寅笑着摸了摸胡子,道:“不是给他用的,只是让他承这个人情。倘若今科不第,还能在回来教导天佑他们几年。”
瞧着父亲的意思,竟有些笃定这钱陈群会落地。
曹颙心中大奇,若说侵阴八股功夫,就是曹项兄弟两个加起来,也比不得半个钱陈群。
“父亲,莫不是钱陈群有什么犯忌之处?”曹颙想来想去,只有这个。
曹寅点点头,道:“康熙四十四年,皇上南巡时,看了钱陈群的献诗,爱其才命其随扈回京应试。他以母疾不赴。换做其他人还好,不会翻出十几年前的旧事。这赵申乔如今处境尴尬,不求有功,只求无过,怎会点录此人?”
曹颙听了,只能无语。
钱陈群未及弱冠,就名扬江南,十几年来仕途无门,想来也是此事的影响。
与赵申乔同朝为官,曹颙原本还对他的处境有所怜悯,眼下却是晓得可怜之人当有可恨之处。
果不出曹颙预料,就算是曹颙亲自前往,钱陈群仍是婉拒了曹府好意。饶是如此,曹颙也将那册子留下。
钱陈群有名无势,既然是其母让他应考,那没有考中,也不会怅然回乡。
京城各项花销多,居住不容易。能到曹家做馆,也算给钱陈群提供一块净土。
曹颙留下册子,也是为他落地回曹家提供个台阶。
钱陈群也不是啰嗦之人,见曹颙执意如此,就没有多说。就算送来了,他不看就是,也不会学着庸人,污了圣人文章。
待曹颙走后,他对着那册子,望了许久,脸上露出几分苦笑。自己鄙视别人追名夺利,不过五十步笑一百步。
身为家中独子,不在寡母身边侍奉,滞留京城,还不是断不了名利之心?
会馆之中,也有同乡应试的举子。就算有外头淘换到这些的,也都藏得严实,生怕别人惦记。曹家能为他预备一份,这份厚谊,却是当记的……
*
转眼,到了初九。
曹颙想着送两个堂弟下场,起了个大早。没想到兰院那边,曹寅也起了。
东府那边,带的行李,还有跟去的人,都已经预备妥当。曹颂也早早起了,见到大伯与堂兄都出来,忙带着两个弟弟上前请安。
看着曹项兄弟还算精神,曹寅点了点头。
见他的意思,竟然要亲自送侄儿们下场,曹颂几个忙拦住。
曹寅笑着说道:“难得起得这么早,我不过是借着你们的光,出去看看街景。时辰不早了,别婆婆妈**啰嗦。”
曹颂兄弟几个只能巴巴地看着曹颙,曹颙见父亲心情好,不愿违了他的心意,从小厮手中接过缰绳,扶着父亲上马。
曹颂兄弟几个无法,也只能上马跟上。
曹頫这边,经历了去年乡试,对于应考也去了畏惧;曹项这边,则是想起四年前乡试的情景,想到曹硕,不由黯然。
曹颙怕堂弟们压力大,影响考试状态,一路上只捡轻松的话题。例如海淀园子如何修缮,几月过去避暑,云云。
到了会场外,看着曹项兄弟下场了,曹寅等人才掉转马缰。
天色朦朦亮,曹颂直接去宫里当值,曹颙则是陪着父亲回府。
少一时,父子二人回到曹府门口。
东方红霞满天,看来又是一个晴天。
曹寅看着天边朝阳,笑着对曹颙道:“今科探花,必出自曹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