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旨
曹颂的底气虽足,但是模样委实狼狈了些。 他胳膊肘处破了口子,隐隐地有血渍,衣襟上也尽是土。
初瑜见了,唬了一跳,讶然出声道:“这是怎么了?”
曹颙也站起身来,上下打量了曹颂,问道:“这是……坠马了?”
曹颂没有见到静惠,心里头说不上是失望,还是松了口气,笑道:“没事,哥哥嫂子甭担心,就是蹭破了点皮儿!”
曹颙仔细看过,见到碗口大小的血渍,哪里放得下心?伸手一碰,曹颂立时痛得“哎呦”一声。
曹颙撩了他的袖子看了,小臂上已经肿得青紫。
“这叫没事儿,你还小么?”曹颙不禁有些恼,忙唤人拿了药酒过来,帮他擦拭,又打发人去请大夫。
曹颂“嘿嘿”笑着,过了好半晌,才抬头对初瑜道:“嫂子,静丫头呢?”
初瑜回道:“叫人送到桃院安置了!”
曹颂还是笑,曹颙见他这憨样子,实是又好气,又好笑,道:“别人家发生如此惊变,至于你乐呵成这样,忒不厚道了!”
曹颂摸了摸头脑勺,笑着道:“弟弟就是高兴,想到……想到她现下在这院子里,就打心眼儿里高兴……”
一句话,说得曹颙同初瑜都笑了。
曹颙使人寻了套自己的衣服出来。 让曹颂换上。
曹颂换了衣服,才察觉出有些饿了,仰着头道,道:“嫂子,弟弟忙着赶进城,晚上饭还没顾上吃,有什么吃地没。 让弟弟垫吧垫吧!”
初瑜听了,先从柜子上端了一盘子细点心给他。 又使人去厨房传饭。
曹颂接了点心盘子,三口两口地扫荡干净。
曹颙见他眼睛亮亮的,也不晓得伤处疼,心中不由唏嘘不已,这孩子真是浑不知愁。
少一时,饭菜送上,曹颂亦是囫囵吞枣似的。 扒拉了两碗饭。
吃完饭,他就有些坐不住,屁股也不着炕,就在地上转磨似的来回溜达。
曹颙被他转得眼晕,道:“赶紧坐了,还不晓得你伤处如何,别再抻着!”
曹颂这才又坐到炕边,咧着嘴道:“哥。 那啥……那啥……”
吱吱唔唔的,终是带了几分扭捏,有些说不出口。
事到如今,有些话就算不中听,曹颙身为兄长,也要交代清楚。
“二弟。 你如今也是弱冠之年,不当是孩子了。 有些事儿,你心里要有数才好!”思量了一回,曹颙说道:“董鄂家出了这种变故,虽说静惠暂避在咱们家,你许是能见上一面两面的,缓了念想,但是以后如何呢?说起来,咱们两家门第原也配得上,要是换个法子。 好好同二太太说说。 也不是全无指望。 但事到如今,却是不一样了。 你想过没有。 如何同你母亲说去?”
曹颂慢慢止了笑,神情变得郑重起来,道:“哥哥放心,弟弟自打年前便想了。 原也混沌中,既是要护她,也不能忤逆母亲,甚是为难。 只是前些日子,小三儿那话,使得弟弟醍醐灌顶一般。 是了,母亲要恼,母亲要撒火,自有弟弟在前头挨着,断不会让她委屈就是。 ”
曹颙见他说得决绝,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过日子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么简单,不管你头前儿怎么想法,现下也该抓紧拿个主意。 不管董鄂家地官司如何了结,往后静惠的处境只会更艰难。 ”
“哥哥,不是有咱们么?”曹颂听他这般说,有些不解。
曹颙摇摇头,道:“我们不是她地族人,亲戚又远了些儿。 虽说老夫人将孙女送到咱们府上,但是等到明儿董鄂家的事情传开,静惠丫头的族人与亲戚长辈,少不得有发话的。 ”
彼时宗法同国法并行,就算静惠没了父母,祖母与伯父们都被挤压,也有其他族人充作长辈。
曹颂听了,不由地皱眉,嘟囔道:“这官司多咱功夫方能完结?要是她家老太太早点儿出来就好了!”
曹颙想起隆科多从御前带回的手谕,是要求刑部在圣驾出京避暑前审讯明白。 今天是四月十七,圣驾拟定二十出京,不过是三天时间。
如今,刑部那边已经开始审讯了吧!
*
曹颙所料不差,刑部大堂这边,几位堂官已是齐聚。
如今刑部的满尚书是赖都,原是镶蓝旗蒙古副都统,今年正月才转到六部为堂官。 根本不谙刑名,不过是个摆设罢了。
刑部公务,主要由汉尚书张廷枢主理。 他是康熙二十二年的进士,从翰林院庶吉士授编修,后由翰林院侍讲学士外放地方,提督江南学政。 康熙四十四年升为礼部左侍郎,旋即转为吏部右侍郎,康熙四十八年升为刑部尚书。
在太子复立时,张廷枢曾为册封副使。 时有传言,皆道是张廷枢为江南学政时,曾党附太子舅公索额图。
不管真相如何,这却成为其他官员攻讦他地口舌,实是辩无可辩。
因此,他这刑部尚书做得很是不稳当,不到一年便因一个盗米案处理不当被罢官免职。
康熙给他的考评是:诸事偏执,素性好胜,有忝大臣之任。
直到康熙五十一年,二废太子前后,一批同太子有首尾的六部堂官落马,张廷枢才重新起复,为工部尚书。
康熙既是用他。 那就是信了他不是太子党羽,倘若再有人拿十几年前的江南旧事做文章却已然是不顶用了。
对于噶礼,张廷枢与之颇有渊源。 他起复为工部尚书后,曾同户部尚书穆和伦一道儿带着满汉司官下到江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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