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府,梅院,上房。
中堂上摆放了供桌,当中是两面牌位,左面上书“夫景明之位”,右面书“奶奶牛氏之位”。 因要隐宁春之事,随意才用字代名。 这“奶奶牛氏”自是田氏的主母,吞金殉夫的钮钴禄氏。
田氏一身孝服,牵了左住与左成两兄弟的手,在牌位前跪倒,叩头上香。 左住与左成两个刚一生日多,跟着母亲跪也跪不安稳,睁着好奇的眼睛望着。 左成最是调皮,看到供桌上的供果,便伸出小手,咿咿呀呀的。
田氏擦了脸色的泪,拉着儿子的小手起身,将祭拜位置让给曹颙夫妇。
曹颙拿起供桌上的酒壶,斟了三杯酒。
拿起第一杯酒,曹颙的手一抖,只觉得心里酸涩难挡。 宁春虽然长着个娃娃脸,但是在至交好友几个中,却是与永庆同龄,比曹颙大六岁。 若是在世,今日就是他二十六岁的生辰。
在众人眼中,曹颙虽是少年老成,但是宁春却始终将他当作自家弟弟似的待。 在江宁也好,到京城也罢,两人关系最为亲厚。
如今,他蒙冤而去,曹颙这个做朋友、做兄弟的,想要为其昭雪,却是有心无力。
这一刻,曹颙只觉得羞愧难挡,涨红了脸,胸口闷得人要发疯。
他阴郁着脸,将第一杯酒倒在地上,心中道:“宁春。 我给你赔罪了!你放心,总有一日,我定让你的骨血归宗,让宁家地冤屈得以洗刷!”
他又拿起第二杯酒,看着钮钴禄氏的牌位,对这位刚烈的满洲女子亦充满了敬佩。 不管如何,有妻如此。 夫复何求。
第三杯酒,他看了一眼边上侍立的田氏。 心里叹了口气。 这杯却是敬宁春的宠妾秋娘的,两人那般恩爱,若是黄泉之下,逝者有灵的话,也终能相亲相守了吧。
待曹颙敬了酒,初瑜上前,同曹颙并立。 郑重施礼上香。
祭拜完毕,曹颙没有久留,让初瑜留着陪田氏说话,自己去前院书房了。 他地心有些乱,感觉很是矛盾纠结,想要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因初瑜有身子,田氏怕她累着,忙让到里屋炕上坐下。 左成与左住两兄弟淘气。 要往初瑜身上爬,田氏忙喊**将两个抱下去。
初瑜瞧着她关切的模样,笑着说道:“不碍事,他们才多丁点儿大,能有几斤分量!”
田氏一边亲自装了几样干果端过来,一边道:“可不敢任他胡闹呢。 奶奶这才前几个月,最是要紧。 当年我在河间时,就是因疏忽了,闹出病了,折腾了好久。 ”
初瑜晓得她是好意,便没有多说,转了话题道:“前几日小嫂子不是提过想要去寺里给宁爷做场法事么,我同大爷说了,使人到外头去问了。 年前冷呢,等出了正月天气好了。 小嫂子带两个侄儿出去散散心也是好地!”
“实是劳烦大爷同奶奶!”田氏的面上露出感激来。 说到这里,想起一事来。 她又道:“只是请大爷与奶奶怜惜奴家这一片诚心,做法事的银子还是奴家这边出吧!我们娘仨儿,蒙大爷与奶奶收留庇护,已经是天大恩情,哪里还好厚颜劳烦!”
初瑜见她这般不自在,笑道:“小嫂子,你无须如此!前年宁嫂子留下那笔浮财,小嫂子交由大爷处置。 大爷拿了一半使人送到南面去入股,剩下一半想着要在京城给两位侄儿置办产业。 寻了几处庄子都没有合适的,还想看看明年春的地价。 小嫂子现下开销,亦不是在公中支,都是大爷的体己。 大爷同宁伯伯感情最厚,只当小嫂子亦是亲嫂子似的待,小嫂子不必因些不着调地话,往心里去才是。 ”
曹颙与初瑜这两年待田氏如何,田氏自己心中有数,只是这半年来,影影绰绰地有些闲话传出,使得她这老实人很是内疚不安。
田氏有些口笨,虽是想要表明歉意,但又不晓得该如何说,急切之下便红了眼圈。
初瑜只当她是想宁春,怕她忧虑伤身,劝道:“逝者已矣,还要看着活着的才是。 两个侄儿如今都健健康康的,长大以后也会有出息的。 将他们好好拉扯大,不是比什么都强么?就是宁伯伯九泉之下,亦会感念小嫂子的。 ”
田氏点点头,道:“是啊,孩子们最重要。 说起这个,还是要感念大爷与奶奶的恩情。 左住还好,算是足分量;左成自幼小猫似的,都要好药调理,才有了今日模样。 不说别的,就是这一年用地药,打个金子人也够了。 奴家将那笔浮财交给大爷,并不是请大爷代管,而是补上这买药之资。 ”
虽说田氏不过是家奴出身,但是也带着刚性,不爱占便宜。 左成自打落地,从京城到江宁,曹颙都使人求到了,好药源源不断地往沂州送。 有一些,根本就是田氏听也没听过的。
曹家并不是富裕大户,曹颙与初瑜两个每顿也不过四道菜罢了。 田氏心中不安,便将林丁留给她的那包金玉首饰送到曹颙手上。
曹颙哪里会收这个?但是实经不住田氏苦求,他便收了,却也没有按照田氏所说,充作药资,而是将其中不好拆分的珠宝首饰使人送到广东魏信处,将金饰都融了金锭子。
就算没有这笔浮财,曹颙也早就打算过几年给左成、左住两兄弟置办些产业。 他们是宁春的儿子,不是曹家的家奴,也没有永远寄人篱下地道理。 虽说他在世一日,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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